“在这点事情上我有点儿残念。” “不过每当我想起他,他在我脑海里出现的时候都笑得很开心,我不知不觉也会傻笑一阵子,大概是基因遗传吧。” “还有我爷爷。” “他走的那晚我记得特别清楚。去学校之前,他弯下腰跟我说,学校的事情就快忙完了,开春请我去新开的游乐园玩,还要给我买一把棒棒糖。” “结果半夜周爷爷来敲我家的门……你应该认识吧?学校的第二任校长,前两年才退下来。” “周爷爷这个人总爱着急,急上头就爱嚷嚷。” “那天晚上他从学校叫喊着跑到我家,哭了一路,话没说清楚,我爸我奶奶也都反应过来。” “出事了。” “院子里大人们哭成一团,我也坐在床上跟着哭。” “没有人告诉我,但我知道,爷爷不会回来了。” “接着是那年冬天,我爸非要进雪山拍照,结果……惨不忍睹。” “对我来说,我妈是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我没办法和她亲近,也不想去那么做了。” “奶奶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 “她没有放弃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只是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怨天尤人一下。” “就是……会觉得自己点儿背!” “突然之间爷爷没了,再一眨眼,爸爸也没了。” “能怎么办呢?” “希望运气能好起来。” “可是运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如何才能得到呢?” 纪宁宁说着,转首望住身旁动容的男人,勾起唇角柔软的笑了:“我觉得,收到礼物相当于收到了祝福,那么我的运气就会一点一点好起来。” 说完了,她的眸里也被一种与过去和解了的平和色彩填满。 秦识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凝重。 默然中,喉结轻微滑动了下,弧度不大,似有哽咽的痕迹?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哭吧?”纪宁宁眨了眨眼,仿佛有一道皎白的月光在里面打转,淡定的流转出几许俏皮。 “我差点儿被你说哭了。”秦识花了一点时间去确定她真正的情绪,片刻,用玩笑配合她略过人生过往的不易。 纪宁宁勉强满意的点了下头,带着接受祝福的心情,撕开礼物的包装纸—— 于是,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圆润的、黑得清澈的杏眼。 纪宁宁稍是一愣,只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揭开全部的包装纸。 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肉乎乎的胖脸几乎要挤出相框,冲镜头外的看着她的人笑得灿烂无邪。 彩色的画面有肉眼可见的瑕疵。 粗糙的质感放大了女孩儿原始的纯真。 连她耳朵后面那两个高低不齐的羊角辫都是可爱的。 她整个儿趴在茶几上,向前伸探的手中握着一支咬出了缺口的雪糕。 分享无疑是件快乐的事,所以她开心的笑着,小嘴咧得大大的,缺了一瓣的门牙和有缺口的雪糕形成活泼的呼应。 实在有意思。 “这是……我?!”纪宁宁不可思议的笑了起来。 照片里的小姑娘是她。 她记得那条奶奶用棉布做的碎花裙;记得下班回来的父亲总会迁就的为她买一支雪糕;记得她趴着的那张茶几,记得玻璃下压着的每一张照片…… 还记得,酷爱摄影的父亲总是相机不离手,用那台黑色的老式照相机拍下无数关于‘家庭’的画面。 秦识舒展了手臂,把心爱的姑娘揽到臂弯里,“崔晨是你爸的铁杆粉丝,据我所知,洗出这张照片的交卷一共出了23张照片,他攒了一半,其余的被你捐给学校的展览馆,没错吧?” “功课做得还不赖。”纪宁宁用手在照片上漏风的门牙上抠了抠,漫不经意的对小时候的自己使坏。 忽然就明白了崔晨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望住她时,如同兄长般海纳百川的目光。 原来在他眼里,纪湛行的女儿一直都是照片中的模样。 而她的父亲纪湛行,南影的第一批美术老师、国内摄影界小有名气的摄影师。 那个冬天突然离世,作品却随着肉身的消亡迅速获得收藏家的青睐。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