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尚书。”李霖的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他声音清冷,如玉石碰撞,叮叮咚咚。谈昌听得入神,半天才反应过来,仓促地点头,“对,他似乎看我不太顺眼,这里面可有什么缘故?” 缘故么,自然是有的,不过李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谈昌是在哪儿碍眼。“你离他远点,他最近死不大安分了,待我也是冰凉凉的,看你不顺眼多半也是想借机下我的面子。” 谈昌有些意外。“怎么说?我记得许尚书是皇后娘娘同族,原先在吏部也是时常为你说话的,怎么现在又不安分了?”从前三皇子李霁被景和帝扔在吏部,是当时的许侍郎把他看住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了。”谈及这个,李霖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母后病了,不能见人,许家人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皇子外家,何其尊贵。可是尊贵之余又充满了风险。总有些痴心不足,一定要把自己上升为国舅的。殊不知,做国舅是更尊贵了,风险也更大了。 “四弟长大了,总有些人,有想法了。” 李霖并不觉得悲喜,只是有些烦闷。 “好了,想这么多做什么。”谈昌主动跳下来走过去推了推李霖的肩膀。“清明过了,何时跟我去看看老师?” 虽说清明赶在殿试之前,谈昌准备时策之余却没忘记收拾灯烛纸钱去扫墓,他当时还想着倘若遇到了李霖能早些见一面,说些话也是好的。没想到清明那日,但凡墓地都有亲人哭祭上香。唯有谈先生的墓地空空荡荡,只他一人,举目无亲,束手无策。 “那日……”李霖沉下声,揽住谈昌,细瘦的腰身让他咽下了所有借口。“是我的错,我自会去跟太傅赔礼道歉。” 他想了想近些日子的事,便道:“何妨再等一些时日,跟我去别庄上住一段时间。”客栈再好,李霖日日出宫终究不合适,宫中眼线众多,咸阳宫又不能留宿。 “那敢情好。”谈昌眼前一亮。“可以打猎吗?”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着打猎?”李霖拍了拍谈昌的肩膀,顺便捏了一把小腰,揶揄之意溢于言表。谈昌警告地瞪了对方一眼。“时候不早了,我不便在这里久留,你还有什么事,快说。” 再次见面又要等上一天,当着阁老们的面相处还要努力克制自己亲近的冲动。李霖很是不满地把谈昌收进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谈昌的脖子处,闷闷地说:“你何时搬出客栈?可选好了宅子?” 气息喷在皮肤上,痒痒的。谈昌伸手就推。“还用你想,我当然有银子,弥归选了几处宅子,我看都不贵。” “你离姚之远远一点!”李霖委屈地抬高了声音,警告他。 “知道知道。”谈昌敷衍地回应,又迅速转开话题:“上一次还没说完,你打算拿何虑怎么办?” “我叫人查了,阳青子果然是个混不吝的,在清风观时就常常欺侮小道,你说那洞虚与他关系又岂会和睦?” 不和睦,便是有动机了。 何虑……毕竟是国师,在民间享有声誉的,没有真凭实据,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想到这儿,李霖交叉的手指握得更紧,不快地啧了啧嘴,提起了另一件事:“那《起居注》我已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仍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谈昌自然也看见了李霖桌上厚厚一摞纸。说到底,还是因为《起居录》里记录的东西太多,想要一一查阅实在不易。 他只好安慰道:“别急,回来我帮你看看,左右修实录的时候也用得上。” 李霖终于笑了。“你去吧,我叫德善送你。” “可别了。”德善的身份宫人皆知。他今日被点进内阁值守,又在咸阳宫用过饭,已经够打眼的了,再让谈昌送出去,怕是明日就成了朝堂的话题。 李霖也识趣。“那我叫他找人送你出去,你出了宫也没有马车。” 末了他还要补充一句,“你别担心,状元和榜眼回来,我自会一视同仁,也叫他们进内阁。” 谈昌推辞不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