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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身姿优雅,俨然是一副世家做派。

    “我第一次起疑是上个月在书房,我叫你替我取一册书,我记得当日对你说的是“南边第二个架子最上一排第十七册,《白虎通义》首卷。其实那本书是左起第十六册,你说你不识字,却取来了我要的书。”

    “原来你那时就开始试探我了,倒是我疏忽大意了。”蒲桃以指尖轻点唇角,说不出的妩媚。

    钟荟无可奈何地道:“我说过自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日是我记错了,后来才想起前日曾从架子上抽过一册书。”见蒲桃笑得意味深长,懊恼道,“信不信由你罢!”

    “或许是我刚巧数错了呢?”

    “我当然怕冤枉你,所以须得试你一试,婕妤娘娘赐的香药里有两种新合香,晚玉与琥珀光,装在一模一样的银匣子里,当然盒子上是注了香名的。那日我叫你拿晚玉,你将两个盒子都打开比了比——因你不识字嘛,然后果然取来了对的那盒。然而晚玉与琥珀光两种香丸凭色形根本难以辨别,一个连字都不识的奴婢又是如何仅凭气味分清楚上贡的香品?所以你是识字还是识香?抑或两者皆识?”

    蒲桃抚了抚额角道:“是我棋差一着。你既然把这些抖落,想必已经知道我是哪家人了吧”

    “今日方才知晓,我叫阿枣去打听了上巳那日进我房里取被子的婆子,她是乔家旧仆,数年前乔府被抄时没为官奴,后来宫中娘娘赐了一批仆人下来,她就在其中。一个人甘愿为你铤而走险,除了利便是忠了。”

    “这回却是你料错了,”蒲桃眼里闪着促狭又不屑的光芒,“忠也须得以利邀买,这老妪的忠义要价可着实不低。”

    钟荟一时语塞,随即又厚着脸皮释然了,她这不是才八岁么,天真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是乔家庶支庶女,平日里好事没我什么份,抄家流徙倒是没漏了我们。”蒲桃讲起别人的故事声泪俱下,说起自己的事却一脸漠然。

    “既然你是乔氏之后,为何要隐瞒身份进入姜府,适才又不惜一番做作,执意要留在这里?”钟荟思来想去,姜家值得被人惦记的大概就是同宫里姜娘娘那层关系了。

    “我若说没什么图谋你信么?”蒲桃弯了弯细细长长的眼睛道。

    “你试都没试过,焉知我不信?”钟荟抬杠。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确实没什么图谋,只想叫自己的日子好过些罢了,”蒲桃说着站起身,拨了拨灯芯,满不在乎地道,“当初混在流民中回京,除了自卖自身也没什么旁的出路,我不想给个能当我阿翁的半百老头做妾,便只剩下当奴婢了。世家那一套你也知道,用的全是世世代代的家奴,如我这样来路不明的根本连门边都摸不到,况且规矩多得烦死人,哪有在姜家舒坦呢,上回那样的小麻烦,与那著姓高门中的阴私比起来着实不算什么。本来在曾氏手底下还有些不称意,自从来了这院里,我真是恨不得一辈子不挪地方才好呢。”

    “你充当曾氏的耳目能说不得已而为之,”不知是否是夜风太凉,钟荟觉得从骨子里生出一丝寒意来,“我落水那回,你选择袖手旁观,我险些丧命,阿柰一家数口非死即残,你虽不是主事之人,却也推波助澜,难辞其咎。而这回为了除去季嬷嬷,你不惜栽赃嫁祸,设计陷害,难道你就没有半分犹豫么?”

    “我还有旁的路可以走么?”蒲桃撇了撇嘴角道,“我知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去禀告老太太,或者提醒你,对么?小娘子,人走在岔路口,望着前方四通八达,总是错以为自己能选择走哪条路,其实不是的,是路在选你,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路等着你。我的眼前只有这条路而已,遇上挡路的,除去便是了。”

    蒲桃又轻笑一声,似惆怅又似解嘲地叹道:“我永远不会是蒲桃,就像你,永远成不了姜明月的,钟十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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