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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比他祖父卫昭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且长袖善舞远胜他祖父,与钟家的关系自不必提,周旋于剑拔弩张的裴霄和韦重阳之间竟然也游刃有余,更深得天子的信重,听闻有意将唯一的胞妹清河长公主许配于他。这样一个人自然与不谙世事天真烂漫风马牛不相及——可见这竖子有多会装。

    卫琇话不多,不过言辞谦逊,风度闲雅,与这些家世差他一大截的小郎君们交谈也不露出一丝轻视和倨傲,倒是郑重其事得有些莫名,他一边着意倾听他们的言谈,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的容貌和举止,将屋内诸人扫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萧九郎身上——他在这些人当中实在是太显眼了,无论相貌、才学还是家世都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只是萧家家风不正,子弟中多荒唐之辈,这萧九郎同他没什么交往,可他长房堂兄萧炎任殿中中郎,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此人的风流成性在整个洛京都是首屈一指的。卫琇望了望萧九郎那双桃花眼,只觉他一脸轻佻,私德八成不怎么样。随即他想起那日在蕣华楼门口遇到姜昙生,萧九郎似乎也在,果然是个酒色之徒,卫琇心道——全然忘了当夜自己也在那儿。

    萧熠想起那清河长公主,却是黯然自伤起来——他也曾暗暗觊觎过这位贵不可当的长公主,无奈自己门庭终是差了一截,阿耶头上顶了个“庶”字已经够尴尬的了,偏偏还不争气,文韬武略无一拿得出手,自己又被继母强压了数年,不肖的名声传了多年。若是能够尚主,又何至于要图谋一个屠户家的小娘子?

    随即他又想起姜二娘那惊鸿一瞥的绝世颜色和身段来,又觉得这桩婚事也不差,面子上难堪些,里子里却全是实惠。旁人也许还不知,姜昙生私下里早与他交过底,他二妹最得祖母宠爱,姜太妃当年盛宠那些年陆陆续续赏下的财货田地都在姜老太太手里捏着,日后二孙女出嫁,私下贴补的恐怕比公中那份嫁资还多。他们家总共就三个嫡女,光公中那份就已经很可观了,这还没算姜太妃和二叔姜景义添的妆呢!

    萧九郎的父亲没出息,偏又自诩风流,不事生产,不通庶务,只知一个接一个地蓄婢纳妾养乐伎,成日饮酒作乐,靠着公中的钱帛和田地的那点出息哪里够用?便想方设法从她继母手指头缝里抠钱,吃人嘴短,拿了继室的嫁妆挥霍逍遥,便对她苛待一双儿女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为了讨她欢心责打儿子。

    他们萧家在丁亥之乱中一举扭转颓势,一跃而跻身京师数得上的高门,只是他祖父在朝中依旧要仰仗裴霄鼻息,这些年留下的窟窿太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大肆敛财,手头也依旧很紧,他们这一房本不受宠,他这二品还是多亏了妹妹——若不是十娘入宫为妃,依他祖父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作派,如何肯舍财替他走通中正和吏部的关节?

    娶了姜二娘,就相当于搬了一座金山回家,且这座金山还生得如此姣妍,想起初见她时的情形,萧九郎的心仿佛被幼鹿轻轻撞了一下,那些有条不紊的算计和权衡顿时七零八落,也罢,他晕乎乎地想,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门楣低些也不全是坏处——真尚了主怕是夫纲难振,纳妾自是不必想了,出门酬酢还得觑她脸色,这日子还有什么滋味?

    不一时宾客到得差不多了,姜家的下人便来请诸位郎君移步宴厅,诸人便次第入了席。姜家的肴馔与精益求精的世家大族相比略显粗糙,不过用料舍得下本,海陆珍异应有尽有,又一掷千金地购了上百坛河东颐白,饶是萧熠这样的旧姓子弟也对姜家的泼天富贵有些乍舌,只是席间的舞乐是外头请的班子,曲目难免流俗,比起他阿耶在自己院中□□的那些,终究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卫琇却是心不在焉食不甘味,连入口的是荤是素,是甜是咸都分不清楚,每当有年轻郎君前来向他敬酒,他便一边端起茶碗应付,一边暗暗思忖,姜家会把二娘许给这人么?

    众人都知道卫十一郎出外应酬极少饮酒,即便是御宴上,也只是浅尝辄止,所以见他以茶代酒也不以为忤,姜家父子自然不以为自己面子大得能叫卫琇破例,正要去敬他,却见他端起酒杯朝自己走来。

    卫琇端起满满一杯酒,对姜景仁道:“恭喜足下,仆先干为敬。”便仰头将酒一口喝干,又叫仆人满上,再敬了姜昙生一杯。

    姜昙生手里的酒杯就有些端不稳了,原本他觉得卫琇和自己二弟的传闻是无稽之谈,可他如今跑自己跟前大献殷勤是什么意思?真不能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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