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百姓都出动了,街市上比上元节还热闹。 年幼的孩童坐在父母肩头,吮着手指歪着脑袋,拿乌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刑场中痛哭哀嚎的陈家人,仿佛那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百戏。 刽子手的大刀斩下去,头颅滚落在地,脖子的断口中喷溅出水花一样的血来,人潮中爆发出一浪浪的欢呼,从此青州地界上再无百年陈氏。 十数日之后,天子召卫琇回京的谕旨也到了。 卫琇留刺史别驾祁源在青州暂行权职,自己携夫人和数百名部曲前往洛京述职。 他们去年来时走了一段水路,不巧遇上风浪,把钟荟折腾得够呛,此次回京,卫琇带了二十来个当初招安的水匪,看着天候和潮水决定是走坐车马还是行舟。 大约天公也体恤钟荟的一片孝心,这一路他们虽然走走歇歇,比来时慢了半月有余,不过未曾遭遇风浪和风雨,一路顺顺当当,于腊月中旬平安抵达京都。 到洛京时是黄昏,冬季天黑得早,家家户户都点了灯,大街小巷炊烟弥漫。钟荟阖着眼睛靠在卫琇肩头,听着轮子隆隆轧过御道,嗅着车窗外飘来的洛京特有的气息,突然有点近乡情怯。 卫琇以为她睡着了,侧过头吻吻她的头发,自言自语似地轻轻道:“阿毛,我们回家了。” 又温柔地把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低声道:“阿饧,这里就是阿耶阿娘出生的地方。” 钟荟听他一本正经地和腹中的孩子说话,不由笑出声来。 卫琇没料到她醒着,羞赧地红了脸,替自己辩解道:“阿饧第一回来京都,总要同他说一声……” 钟荟越发掩着口笑个不住,身子都打起颤来:“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见你说话,连动都不会呢……” 她说到这里突然怔住,难以置信地低头摸了摸肚子。 卫琇见她神色不对,急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阿晏……”钟荟转过头,露出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方才阿饧好像踢了我一下……” 卫琇手足无措,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道:“真的么?” 钟荟回忆了一下,又有些拿不准了:“不晓得啊,没准是肚子饿了……你记得么?我们离开青州前苏大夫说过,大约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动了……阿饧,方才是你么?再给阿娘动一动罢。” 等了半天没动静:“八成是我弄错了。” 卫琇这时算是回过神来了,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腹上,用讨好的口吻商量道:“阿饧乖,动一动好不好?” “动了动了!真动了!” 这回确凿无疑,钟荟差点喜极而泣,抓着卫琇的胳膊一个劲晃:“你觉察到了么?阿饧在动呢!” 卫琇只觉手底下有什么轻轻一颤,整颗心都快化了,他要当阿耶了,这个一直仿佛与他隔了一层的事实,终于随着那微微的震颤顺着手掌传进胸膛里。 “没良心的小崽子!”钟荟含着笑轻声骂道,“这么丁点大就晓得偏帮你阿耶!阿娘这么辛辛苦苦怀你,螃蟹都吃不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