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眉头拧成一大团:“他们那个到底什么时候能弄好?过两天宣讲会就得用了,快点再打电话过去催一催。” 小陈:“上午我打过电话了,那老板说东西好了,但送货的这两天请假不能送。” 杜主管摸着脑门哎呀一声:“你们谁去那个工厂拿一下?”眼睛已盯住小陈。 小陈挽起左腿裤管,左腿上面打着石膏。 杜主管:“这不还剩两条腿呢吗?” 小陈挽起右腿裤管,右腿上绑着麻纱。问:“你不会要我用中间那条走吧?” 杜主管一脸鄙视,目光转向阿美。 阿美早快速拿绷带在手臂上缠了两三圈,举起手臂给他看。 杜主管:“你用脚去的呗?” 阿美:“啊那东西我不是用手拿的吼?啊手受伤了你说怎么拿咧?” 杜主管一脸嫌弃,目光转向大石。 刚才还健健康康的大石,现在竟已将自己的头裹得像个木乃伊,只露出鼻子和眼睛。两只小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一小下一小下按着。 杜主管:“……” 要积极表现的逢暄瞄准这个机会,举起手,跳出来:“主管,我!” 杜主管犹如大旱遇甘霖,地狱里面看见救世主。立马上去一个熊抱抱住逢暄,又是握他的手,又是拍他的肩,又是拿袖子擦泪,感动得无以复加:“小逢,你是我们的榜样,一切就交给你了。” “那主管把地址给我一下?” “行,我马上把地址发给你。” 地址:太阳山顶xx制造厂。 那座公车只能走到一半的太阳山。 还他妈山顶。 逢暄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凝结成冰:“杜主管,我能问一下,你要我拿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杜主管:“嗐,也不是什么东西,一个立体logo而已,也就,一张桌子大小吧。” 逢暄的眼神凄凉得好似看见地球毁灭。 下午三点,逢暄一个人把一张桌子大小的立体logo拖回公司。 杜主管视他若英雄勇士,忍不住要为他鼓掌高歌。然后带着logo去宣传部了。 逢暄公车坐到太阳山山腰,剩下的半段路是他爬上去的。鞋子磨损不少,裤子上还沾有太阳山上的泥巴土。 回到座位上,他肩膀酸得动弹不了,整个人直想朝桌子趴下去。但意志力让他依然坐得坚挺笔直。 顶着木乃伊头的大石:“厕所的洗手池喷水了,那边让我们打电话叫人来修一下。谁去打一下那个电话,小陈?” 小陈:“找着呢,打谁的啊?谁收费便宜?” 逢暄徐徐缓缓抬起僵硬的胳膊:“别,别打电话,这个我会,我、来、修。” 拖上工具箱,逢暄来到事发厕所,操起扳手螺丝刀,亲身上阵。 半个小时后,他从精神上像水鬼,变成里里外外都像只水鬼。 头发、上半身衣服湿了大半,裤腿上还有顽强的太阳山上的泥巴土。 像个穿衬衫打领带的朴实民工。 杜主管从宣传部回来,拔高嗓音问:“外面谁把咖啡洒了?一地都是!那洗地的大妈怎么回事,还不来?” 阿美说:“大妈病了啦,要明天才能来啦。” 小陈:“等大爷吧,那大爷应该过会儿就到。” 杜主管:“就这样放着等大爷?要是待会让上面看见怎么办?” 一个人,颤颤举起手。 杜主管立马一个感动流涕。 逢暄。 又是他伟大的逢暄。 逢暄还有一口气:“我……我去拖!” 杜主管张开双手就要一个熊抱,发现逢暄修完水池后衣服还没风干,双手连忙摆了两下,及时巧妙略过这个拥抱。 握手,拍肩,擦泪,杜主管展现出他一如既往的戏剧天赋:“去吧,小逢!” 小陈扑过去拖住逢暄,实在看不下去:“小逢,你别这样,我们公司不虐待员工。你,你也别自虐。” 逢暄用他快断气的声音发出:“我现在要是不自虐,回头等乔总虐待我,我可能命都没了。” 小陈茫然:“我们乔总人那么好,怎么会虐待你呢?” 逢暄:“好,那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个人,在很久很久以前,不小心勒过乔总的脖子,不小心踩过乔总的肩膀,不小心掐过乔总的脸,不小心害乔总被他们老师抓去骂……你们乔总再见到这个人,会怎样?当然,我也只是说,如果而已。” 小陈的灵魂好像突然被抽空一样,流露出窒息的表情。 小陈缓缓把手放开了。 小陈缓缓地,幽灵似地退得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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