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醒了,高兴道:“你怎么样?痛不痛?” 章衡与她目光相对,眼中的复杂情愫宛如晨雾见了日光,顷刻散尽。晚词只看见一点朦胧的雪泥鸿迹,未以为意。 章衡道:“我挨了索守绪三掌,寻常人命都没了,怎么能不痛?”说着蹙起眉头,腰背微弓,很难受的样子。 “那人就是索守绪?”晚词吃惊地瞪大眼睛,心想难怪那样厉害,又忙问道:“你哪里痛?要不要请武大夫来看看?” 章衡道:“五脏六腑都痛,现摆着止痛的药,不必麻烦武大夫了。” 晚词道:“药在哪儿?” 章衡托住她的下颌,展眉笑道:“在姑娘的香口里,还望赐乞。” 原来是兜着圈子索吻,晚词翻了个白眼,轻轻一推他的手,道:“被人打成这样,还不老实!”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肯便罢了。”章衡别过头去咬住牙关,不再作声。身体一松懈,里里外外的伤都发作起来,他确实疼得厉害。 晚词看他满脸忍痛之色,也不知是真是假,心便软了,俯身吻他唇角,舌尖划过唇缝,尝到淡淡的药香,来来回回舔舐他紧咬的牙关,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 章衡眯起眼睛,甚是受用,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吃那朱唇榴齿间的药。晚词怕压着他,双手撑在枕畔,直撑得手臂发酸,才结束这一吻。 她拿手帕按在唇上,转眸看向别处,喘匀气,道:“没想到那名胡姬真是刺客!” 章衡笑道:“我也没看出她会功夫,那个池珠想必也是他们的人,他们本想用美人计,计划落空,便想着回京的路上动手。” 晚词道:“这帮土匪阴魂不散,几时才是个头!” 章衡道:“擒贼先擒王,只可惜这回叫索守绪跑了,不然……” 他面露憾色,没有说下去,转而笑道:“不过你射瞎了他一只眼睛,还是咱们占了上风。” 晚词叹气道:“这种人杀了倒也罢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我最担心宁月仙知道我射瞎了她结义大哥的眼睛,把我的事捅出去。” 章衡何尝不担心,安慰她道:“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捅出去,吕伯回京也能帮咱们一把。” 曾大夫是灵宝县治跌打损伤的好手,他背着药箱,跟着客店的伙计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门前。 伙计敲了敲门,道:“客官,曾大夫来了。” 一名头戴帷帽,身穿白衣的女子开了门,曾大夫与她见过礼,走到里间,见一名年轻公子躺在床上。他像是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的,身上溅满了泥水,浅蓝缎长袍被割出一道道血痕。 那白衣女子在旁哽咽道:“大夫,奴与拙夫往洛阳探亲,半路遭遇土匪打劫,拙夫带着奴死里逃生,受了这一身伤,还望您尽力救治则个。” 曾大夫闻言恻然,坐下把了脉,解开伤者的衣服,查看伤势。月仙上前帮忙,刘密本在昏睡,被这一折腾醒了,见她在脱自己的衣服,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床沿上,冷冷地看着她。 月仙语气羞赧,道:“夫君,曾大夫在给你治伤呢!” 曾大夫转头看着别处,刘密有些不好意思,松开了手。她没戴手套,那只手纤细白嫩,柔若无骨地从掌中滑走,继续替他宽衣。刘密与她并不熟悉,眼下如此亲近,好生别扭。 月仙见他一脸不情愿,忍不住笑了。刘密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却感觉到她在笑,索性闭上眼睛,心想随她去罢,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伤口黏着布料,月仙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剥离,不住地看他脸色。 刘密催促道:“你快点,别让大夫久等。” 月仙委屈道:“我不是怕你疼么!” 刘密心想你这样慢吞吞的,比疼还折磨人。 曾大夫忙道:“我不急,夫人慢慢来。” 过了半晌,那件难缠的中衣总算脱下来,曾大夫仔细看了看刘密身上的伤,道:“夫人放心,除了手臂骨折,别处都是皮外伤,将养些时日便好了。”说罢,叫伙计去自家取夹板。 包扎伤口时,曾大夫义愤填膺地痛骂这帮土匪,殊不知自己身边就站着一个女土匪。刘密唯恐月仙着恼,几次打断他的话。 曾大夫替他右臂上了夹板,处理完毕,叮嘱几句,收拾药箱离开。 月仙关上门,坐在床边,语气全无之前的柔顺,得意洋洋道:“刘大人,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刘密心中苦笑,她若是个正派女子,自己必然对她感激不尽,可她是个杀人越货,罪恶昭著的土匪,自己身为大理寺官员,该如何报答她? 沉默良久,刘密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