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说,“好。” 但当她坐上郑文弘的车,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再下车的时候,才发现郑文弘带她来的,是一个酒店。 “顺便吃个饭。”郑文弘解释道。 他看见谢桃手上还拎着东西,就说,“先放在车上吧。” 谢桃只好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都放回了车上。 郑文弘把车钥匙交给了泊车的人,然后就带着谢桃走进了酒店大堂里,乘着电梯上了三楼。 当谢桃跟着郑文弘,穿过铺了厚厚的地毯的走廊,来到一个包厢门前的时候,郑文弘推开了包厢的门。 谢桃刚刚踏进门口,抬眼就看见包厢里摆着一个大大的圆桌,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而在圆桌的最中间,摆放了一个大大的蛋糕。 那蛋糕上面写着:桃桃十八岁生日快乐。 而桌边坐着的两个人在看见谢桃走进来的瞬间,就立刻站了起来。 一个,是精心打扮过的苏玲华。 另一个,是郑和嘉。 苏玲华身上穿着的那水绿色的裙子,是谢桃近期买过的那本杂志上,苏玲华自己亲手设计的那一款。 她好像已经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那是连谢桃都没有见过的模样。 和记忆里那个眼神灰暗的女人不一样,她的那双同谢桃尤其相像的杏眼里多了从前没有的自信。 谢桃有一瞬想,或许她的妈妈,曾经就该是这副模样吧? 自信,且柔美。 可此刻看在她眼里,却又好像陌生了几分。 那一瞬,谢桃呆呆地立在那儿,她的目光停在苏玲华的身上,光影微动,她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被天花板上垂掉下来的水晶灯给晃了眼睛。 包厢里寂静无声,直到站在桌边的苏玲华动了动唇,唤她,“桃桃……” 谢桃站在那儿,眼神微闪,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 苏玲华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是有点忐忑不安,但她还是又一次开口,“桃桃,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桃就打断了她,“不用了。” 谢桃转身想走,却被郑文弘叫住: “谢桃,欺骗你是我的不对,郑叔叔向你道歉,但是我如果不这样,你怕是根本不会跟我过来……就当给你母亲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她这一年多,也不好过。” “我不需要任何弥补。”谢桃垂着眼,指节屈起,紧握成拳,声音有点轻,还有点发颤。 “桃桃,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苏玲华说着说着,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清晰地记得自己过去对谢桃的做的那些错事,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忘掉。 每每入夜,她的脑海里总是会闪过女儿谢桃在那个冬夜里看向她的目光。 她始终愧疚难当,深受折磨。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我无论做什么,可能都无法弥补之前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桃桃,我是你妈妈,我……我没有办法不管你,我很想为你做点什么,桃桃,我真的,我真的很想你啊……” 苏玲华说着说着,就变得很激动,眼泪顺着眼眶滑下来,她伸手想去触碰谢桃,却被她躲开。 于是她的那只手,就只能在半空僵住。 而谢桃的那双杏眼里已经染上了一片水雾。 刚来南市的那两年,是谢桃这辈子,人生最灰暗的时候。 但那个时候的谢桃,还没有对她的母亲失去期望。 因为她还记得曾经母亲最温柔的模样,还记得她曾经一遍遍说多爱她的口吻。 那是真的,刻在血缘里的爱,永远做不得假。 于是小小的谢桃总是告诉自己说,妈妈病了,妈妈心里比她还要难过痛苦好多好多倍。 但是即便是她一遍又一遍地这么告诉自己,但那颗幼小的心,却还是难免在那样的打骂苛责中受伤。 在谢桃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得满身狼狈地回到家里的时候,但凡苏玲华有一次帮她换衣服,给她洗澡,然后温柔地吹一吹她额头的伤口,轻轻地说一句安慰的话,谢桃都不会在年深日久的期盼中,渐渐变得失望。 支撑一个小孩子快乐的活下去的勇气是什么? 那个时候,谢桃以为,应该是妈妈的怀抱。 而真正压垮谢桃内心里所有对于母亲的期盼的,其实是在郑家的那些日子。 她原本期待着,治好了病的母亲,一定会回到从前的模样,用最温柔的姿态,拥抱她,说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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