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或许正是因为她是这样女子,所以卫韫的父亲卫昌宁才会对其珍之重之,生时相濡以沫,死后念念不忘。 想来,除却父亲那些谨小慎微的所谓教诲,卫韫儿时,也还算有过一段足够完满的美好记忆。 那是母亲给的。 卫韫将那牌位细细擦拭过,而后又放在了父亲的牌位旁,他又定定地看了片刻,忽然道,“母亲,这半生,我好像从未像今日这般欢喜过。” 卫韫不善表达。 也从不肯轻易将自己内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剖给人听。 但将这些事情讲给他的母亲,似乎本就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 虽然脑海里关于她的面容早已模糊,但卫韫却还能想象出,若是她真的听了他的这些话,她又该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卫韫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原来活着,是那么好的一件事情。 “她很乖,也很善良。” 卫韫提起那个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的女孩儿的时候,他垂着眼帘,一双如珀的眼瞳里仿佛浸润着春日里最柔和的一缕光,那该是穿插过簌簌花影间的第一抹阳光。 此刻的他,像是褪去了所有被世事磨出的尖锐棱角,就好像是一个初次动情的少年郎一般,冷白无暇的面庞上点染着几分薄红,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少年气的欢喜悸动。 他说,“若是您在,您也会喜欢她的。” 将母亲的镯子送给谢桃作定亲礼的那时候开始,卫韫就已经很确信,他这辈子唯一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便是她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 或许是只要一想到未来那么多未知的岁月里,他的身旁有她,他的心头便会多出几分热切。 想要和她成亲,也不是很忽然的决定。 定亲之礼早已送出,而在不久前,卫韫和谢桃坐在别墅后的那个小花园里的时候,他也问过她。 “桃桃,你可愿嫁给我?” 如同平生方才心动的单纯少年一般,彼时他在面对身旁那个与他同坐在秋千椅上的女孩儿时,他说出的话足够镇定淡然,可谁也不知道,他的手心里实则已经隐隐有了汗意。 女孩儿喝了些果酒,有些晕晕乎乎的,意识却仍然足够清醒。 只是她的胆子,到底要比平日里大了一些。 “我愿意啊我可愿意了!” 她的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如同今晨他掀开流苏帘子,望见坐在梳妆台前,穿着一身大红嫁衣,面容鲜妍灼人的她时,她那般急切地回应。 那时,卫韫才知道,就像是他那般隐而不发的迫切心情一般,原来,她也同他一样。 后来,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卫韫轻轻地唤了她几声,他红着耳廓,然后才敢小声地叹息:“桃桃,我真的……太想娶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心头的悸动如擂鼓一般,敲打着他的耳膜。 从那一日开始,卫韫便已经开始准备这一切了。 不告诉谢桃,是卫伯的主意。 想不到这个平日里总是极懂规矩的老头,竟也还暗自怀揣着所谓制造“惊喜”的招数。 因为得到了谢桃的首肯,所以卫韫才会同意此事。 但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又觉得,这一切对于谢桃来讲,是否是有些唐突。 于是他便做好了打算,若是她今日不愿,他便将这一切作罢,再往后延一延。 但她却如那夜一般,在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的时候,便已经给了他一个同样的答案。 卫韫曾以为,情爱应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因为人心,本就是这世上最难守住的东西。 像是卫昌宁无法拒绝主母的安排,在卫韫的母亲死后不久,便娶了那个商户女,从此便只能将此生最爱的沈氏,安放在心头的那座荒冢里。 但也该像是卫韫,世人眼中冷情冷心,生性凉薄的年轻国师,竟也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 动了心,便是动了心。 他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任何人。 情之一字,本就是最难说得清楚的事情。 卫韫又将另一个牌位拿起来,用手中的锦帕一点点地擦拭干净,又盯着那牌位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放了回去。 “爹,儿子曾经说过,我与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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