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还跟你说过什么?”莫三刀接着问。 阮晴薇转转眼珠子,倏地丧气道:“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缠着问,他连我为什么没有娘都不会告诉我!” 莫三刀抿住了唇。 阮晴薇虽然可以一口一声地唤阮岑“爹爹”,但实际上,阮岑待她并没有比莫三刀亲近多少,在两人的印象里,他总是沉默的、冷清的,越到后来,越孤僻、颓丧。他仿佛有无底的心事,但他从来不与他们诉说,他只是喝酒,一个人,在院里喝,在山上喝,或者失踪个十天半个月,到他们根本不知道的地方去喝。 那一次,阮晴薇撞见他在萧山的瀑布旁醉饮,纯属偶然。 她还记得,那是个明朗的夜晚,澄莹的月光把瀑布旁飞溅着的水珠反照成一片繁星,阮岑坐在那片冰冷的“繁星”里,垂着头,把手里的白玉簪子慢慢地捧到唇边,闭上眼哭泣。她听见訇然的水声里,有阮岑的抽泣声,那个声音,悲痛,响亮,撕心裂肺,毫不克制,仿佛来自一个还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默无声息地定在原地,呆了,到反应过来时,自己也已泪流满面。 *** 回到家中,已将近正午时分,阮岑不在。 阮晴薇从厨房里拿了淘米的双耳罐出来,在井壁边站定,叹气道:“昨天是你,今天是他,你们两个,还当这儿是你们的家吗?” 莫三刀上前把罐子从她手里拿过来,打水来淘,调侃道:“男人本来就不喜欢回家。” 阮晴薇听了这个,更气了,一个劲儿跺脚。 莫三刀哈哈大笑,笑完才道:“师父他老人家一向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这当徒弟的都习惯了,你还不习惯?” 阮晴薇撇嘴,嘟囔道:“一点儿家的感觉都没有。” 莫三刀笑容一怔。 阮晴薇抬起双眸,定定地看着莫三刀,忽然道:“以后我们成亲了,我绝不许你这样。” 莫三刀望着日照下阮晴薇明艳的脸,挑眉:“为什么?” 阮晴薇把两个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莫三刀慢慢地笑:“你这么能追,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去,也逃不出你的手心呀。” 阮晴薇又气又好笑:“那,那这么追来追去的,我不会累呀?” 莫三刀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趣味吗?” 阮晴薇一脚踩在他脚上。 *** 吃过午饭,阮晴薇给莫三刀身上的伤口敷了些药,莫三刀一向习惯于靠睡觉来养伤,当即便闷头睡了,睡到戌时时分,才悠悠醒转过来,拿了兵器架上的赤夜刀,起身向平日里练功的瀑布行去。 皓月当空,深林里阒无人声,莫三刀迎着微凉的夜风,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昨日阮晴薇悄声向自己说的那句:我亲眼看到过的……他拿着一支白玉簪子,一边看,一边哭…… 莫三刀想着,想着,蓦然有些心痛。 十八年了,阮岑于他们而言,熟悉,又陌生。他孤僻,从来不将肠中悲苦向他们吐露,而他们,惮于他的冷漠,也就从来不过问。 他喝酒,他发疯,他沉默,他转身走……他们会于心中担忧,恐惧,不安,乃至于怨恨。 却唯独没有过心疼。 他活得太冷了,以至于很多时候,让他们忘了,他也是一个人。 林间的风冷冷地吹过面庞,莫三刀在婆娑的月影里停下,脸色渐渐严肃。他忽然有一个破天荒的想法,他想去问——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