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姮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席,却见对面的兰沁禾站了起来。 “在座的两位阁老、一位尚书、一位光禄勋,哪能劳烦四位大人,合该我去才对。”她笑了笑,“几位大人稍坐,我去去就回。” 王瑞有些迟疑,“这……” 万清望了眼兰沁禾,眼里藏了深意。她轻轻点头,“既如此,你就快去快回,不要打扰到司礼监公务。” 兰沁禾低头,“知道了,母亲。” “这怎么好意思劳烦郡主呢。”王瑞惴惴不安,“还是让殷姮去吧。” “哪有什么劳不劳烦的,咱们只管坐在这儿吃酒就是了,小孩子要多跑动的。”万清笑着拿起了酒杯,“来,敬阁老一杯。” 殷姮同兰沁禾的视线在桌子上方交汇了一霎,她站着没动,瞥了眼王瑞的脸色。王瑞放在桌下的手指摇了摇,示意她稍安勿躁。 桌下的手打完暗号后,提了上来接过万清递的酒,他笑呵呵地,“好好好,那我们先自个儿乐一会儿。殷姮啊,做首七言来听听。” 他心里清楚,万清让兰沁禾去司礼监,不止是送酒,也是在争陈宝国。 这两日两方都紧紧盯着诏狱,两边都有耳目,谁都还没对司礼监迈出一步,一旦迈出,就是彻底地宣战。 今日兰沁禾要是只去送酒便罢,若是真的借着这个由头去见了什么人,那他们也不得不有所动作了。 王瑞没有猜错,万清今日过来,就是向他宣战来了。 她带上了兰沁酥,彰显着兰家的皇宠;又派了兰沁禾当着王、殷的面去司礼监,明晃晃地吹响了开战的号角。 这小小亭子里座位十分有趣,王瑞和万清坐在一块,而王瑞另一边是兰沁酥,万清另一边是殷姮,成了一副相互制衡的半圈。 面对万清的宣战,王瑞没有退缩,他不带自己的儿女过来,只留了殷姮坐在万清旁边。 他在讽刺。 当年殷姮是万清带大的,可如今却成了兰家的拦路虎。日后工部所有开支都得殷姮这个户部尚书过目,殷姮就像是一根铁丝一样勒住了万清的脖子,她松,万清就能喘息;她紧,万清就窒息而亡。 丫鬟上了茶点,王瑞伸长脖子去看,“是热的吗?热的放到万阁老前面来。” “快来尝尝,”他等不及丫鬟慢吞吞的动作,将一整盘都推到了万清跟前,“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这些都是咸口,来,沁酥也尝尝看。” 面前的老人,无疑是近百年来最和蔼可亲的首辅,他甚至有点老顽童的趣性,朝野上下名声极好。 可在座的几人都明白,王瑞背后做的事,大多是难以见光的。 兰沁酥夹了一块吃,嚼了两口就放下了。 她望着对面的殷姮一笑,桌子底下的手攥紧了帕子。 平平无奇,这种东西也配端上来? …… 原来的计划里,兰沁禾是去见兰熠,请他打点看守陈宝国的牢头。但是一则他刚刚受罚,自己急慌慌地就去见他,显得她包庇自家弟弟失职似的;二则兰熠被连降三级,想来这事做起来也多有勉强,不如直接找慕良的好。 虽说正事要紧,但……这是他们互通心意后的第一次见面,兰沁禾忍不住有些脸热。 内阁发生了大的变动,马上又是秋猎,慕良恐怕分身乏术,她一直不敢打扰,今日见了之后就只有秋猎再见了。 从前兰沁禾觉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心意相通,天涯海角之隔也能共赏明月,何必非要黏在一起。现在想来,这话不适用她,她巴不得把慕良是个扇坠能随身带着,时时还能把玩。 想起扇坠,她低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腰间玉佩下方的凤凰。 那时纳兰珏说雕一只凤凰给她招龙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孩子的一片心意,没想到竟然真的招来了。 希望这条黑漆漆的骨龙能久久地伴在自己身边才好,可别中途跑了,让她又只剩一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