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也未必就是娘娘远嫁,西朝毕竟是大国,若是让一个兵部的堂官、内阁的辅臣、两位功臣国将的嫡长女嫁到小小的蛮族去,未免太失颜面,若真的和亲,七成的几率也是兰沁禾娶鞑靼的少主。 如此一来娘娘还在京师,他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亦或者,他真的在娘娘的疼爱中忘了本分,真把自己当做个人物看待了? 这是不应该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看得清自个儿,可只要一想起方才听到娘娘要和亲的消息,慕良就止不住地战栗发冷,像是被酸杏包裹,无法动弹,天地皆苦。 不能……不能再这样呆愣了,就是一条狗也知道翻过肚皮来讨主人的趣儿。他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模样,还有多少娘娘的宠爱可以消耗。 他不能永远退缩不前,必须要向前迈出脚步了。 慕良咽了口唾沫,看着女子低头吻上自己的指背,那双杏眸抬起,歉疚且爱怜地看向自己。 相由心生的传递口第一个就是眼睛,兰沁禾的眼睛实在是漂亮得可怕,不似兰沁酥那样妖媚得让人不敢直视,相反她的眼眸里流淌着暖春的春水、点缀着黑夜中的万千星辰,那里装着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藏着诗经子集二十四史。 这样的人慕良是从不敢亵渎的,偶尔使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都会使他事后无地自容。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他愈加不想从这双眼里移出。 “娘娘……”贪婪的恶奴本性驱使着他攥住了兰沁禾的袖子,他指尖发颤着,为了自己即将要做的渎神而颤抖。 兰沁禾眨了眨眼,她刚刚发出一个鼻音,怀里就一重。 慕良从床上坐起,趴在了她肩上低泣,“臣害怕……”他抓着兰沁禾的衣服,哽咽,“臣怕您再也用不着臣了。” 慕良难得的主动,却是因为恐惧。兰沁禾身体一僵,抚上了他的脊背安抚,“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无论她怎么和慕良承诺保证,都没法让对方安心踏实。 毕竟他们的这份感情于世俗不容,自己想要抽身十分容易,大不了辞了官回家当个郡主,可慕良没有退路。 慕良的家是皇宫,而那里是西朝最危险的地方,无法给他遮蔽任何风雨。 这样不对等的关系中,慕良是在为了自己孤注一掷。 思及此,兰沁禾心中愈加愧疚怜惜。 她抱着慕良,感受到了这人瘦出来的骨头。 往日的慕良只要自己稍作解释,甚至不需要一句话就会安静下来,然后红着脸把话题引到正事上,像是这样紧紧抓住自己不放手还是头一回,看来这次确实被吓到了。 抱了一会儿,慕良回正了身形。他低垂着的眼睫被泪水打湿,如被雨珠压弯的嫩苗,不堪一击。 “臣自然是相信娘娘的。”他声音微哑,说出来的话也闷闷的,“只是局势如此,有些事不得不从权,若是真有那一日,娘娘不必来见臣。臣明白的,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西朝的天下苍生,臣一个不阴不阳的阉人,如何也不能挡在娘娘的路上。” 他跪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膝盖两侧,低垂着头兀自言语。 嘴里说着深明大义的话,那削瘦的身子却几经战栗。 再没有比这副姿态更能讨主子怜惜了,慕良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无数次他都是用着这样自贬的姿态说出为主着想的话来,以至于终于爬到了九千岁的位置,深得皇帝的宠爱。 果然他话刚出口,兰沁禾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捏着慕良的下巴让他抬头看向自己,继而落下深吻。 慕良瞳孔微缩,面露震惊。可他心中却兴奋到窒息。 对……就是这样,这么忠心耿耿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