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珏可是立功了。” 这倒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特别是对于兰沁禾而言。纳兰珏一立功她身上的筹码就重一些、负担就轻一些,只要纳兰珏保持这样的战绩,她在前线一日,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还是别的大臣就不敢动兰沁禾一日。 兰沁禾心里宽慰了一些,可那一点点的欣喜又很快被无边的怅然湮没。 改革一日不施行,国家就一日不强,就随时都处于危难之中。 她靠在了椅背上,直到公署里的官员全部走完了也一动不动。 西朝之前的易朝曾两次派使者西行,从此打开了海上的贸易之路,除了各种衣食住行的民用器具交易,也从外面引进了各式军备武器。 虽然人人都视西朝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可兰沁禾明白,外面还有着他们了解不全的诸国,他们既然能卖给西朝威力骇人的火炮,那么他们自己是不是还藏着更加恐怖的武器? 现在双方还保持着和平的外交关系,可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开始觊觎西朝的国土了,又该如何? 待到那时,他们有余力自制足以同西洋相抗的战备吗? 在江苏的三年,兰沁禾时常去沿海视察,她自诩武功尚可,可是在火炮面前根本是不堪一击,就算是她练得最为出色的轻功也无法让她在炮雨中全身而退。 万清掌着工部,可是工部每年拨下来的钱只够修建水坝、建造宫殿园林,根本无法支持西朝自己去开发战备。 一旦西洋和西朝反目,他们既无法筹措军饷,也敌不过西洋那些可怕的武器。 国难四伏,这不是兰沁禾笑一笑就能和王公贵族们朱门酒肉的玩笑。 她必须要争,不得不争,那身长袖善舞的本事不能放在根本大事上面。 她在公署里坐了许久,直到门卫来落锁,见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兰大人,您怎么不点灯啊?” 兰沁禾这才如梦初醒,她站了起来,冲人笑了笑,“抱歉,我这就走。” 她离开了公署,走在日落月起的街上,左边是空空荡荡的郡主府,右边是充斥药气的兰府。 兰沁禾站在中间,她想回去见见母亲,看看她病得如何了,更想把这几日心中的苦闷全都说出来,让母亲帮自己拿主意。 但她到底不再是个孩子了,三十一了,她得自己立住。 兰沁禾恍惚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徘徊,脑子里一边算着皇税税率,一边回荡起了江苏那几年同倭寇作战时的炮火声。 兜兜转转,她来到了绮水楼,离开京师将近四年,在西宁郡主不办茶宴的四年里,绮水楼的客人少了七成,热闹褪去,只剩萧索。 她仰着头望着典雅的阁楼,惶然地不知在想什么。 “娘娘……” 忽而身后传来了马蹄车滚声,兰沁禾回头,就见慕良从车里下来,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这么快找到她,想必一整日都派人盯着自己的行踪。 兰沁禾于是笑了,她抬脚迈向了慕良的方向,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 “对不起。”她说,“让我靠一会儿。” 她没有地方去,只能靠在这儿了。 慕良站直了身子,在大街上两人靠在一起其实是不该的,可他还是站直了让兰沁禾靠着。 “我以为你是来劝我的”肩上的女子开口。 慕良摇了摇头,“娘娘要做什么,臣只管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他劝不动。 就如两人第一次在绮水楼私会,兰沁禾恼他干涉一样,他的娘娘从没有面上看起来的好说话,骨子里是比万清兰国骑都要固执的刚强。 兰沁禾闭上了眼,她脸上的笑意收了,压抑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慕良便知道自己的话说对了。 “娘娘,今晚去臣那里吧。”他抚上了兰沁禾的后背,贴近了她的耳间低语,“让臣为您解乏。” 女子闭着眼颔首,随他上了那辆不起眼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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