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同苏鲤说了一遍,她也不确定苏鲤能不能记住,这会儿说了只是图个心安。 耿尚仪立在灵首,苏鲤立在灵尾,二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玄底官服,苏鲤的玄底官服上依旧是用金线绣的一尾鲤鱼,耿尚仪官服上绣的却是一条金蛇。 耿尚仪入宫多年,还是头一次操办这样的大事,面色虽然还算镇定,但那双手已经没有血色了,像极了当初贵妃来尚仪局兴师问罪时的情形。 只不过贵妃的尸骨都已经凉透了。 不多时,一众皇子公主鱼贯而入,个个身着缟素。 苏鲤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微微颔首,她的目光在一群人中滑过,最终落到了十三皇子的身上,心中泛起了涟漪。 人就是这样,明明她对十三皇子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因为离宫前的那一番话,那一场瓢泼大雨,她再看十三皇子时,就与看别人不一样了。 不管跪在灵前的人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那哀声阵阵,似是要将坤宁宫的承尘都给掀翻。 苏鲤听了一天的哭,在灵尾站了一天,腿都快麻了,怎料到了掌灯的时候,耿尚仪又同她来了一句,“明日你可来得早点,停灵七日,日日都得你我在这儿守着。” 苏鲤冲耿尚仪翻了个白眼,“分明就是想拖我下水,我信了你的鬼。” 耿尚仪遥遥一指乾清宫的方向,道:“刚刚十三皇子往乾清宫去了,帝后虽然失和已久,但当年的感情犹在,听闻皇帝在得知皇后逝去之后,也吐了一口血出来,得亏太医眼疾手快,不然说不准这宫里会乱成什么样。” 苏鲤小声嘀咕,“这帝后都怎么了,怎么就接连吐血了?” 耿尚仪的脸色微变,嘴唇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不可说,不可说。 有些事情,六局一司的女官都已经窥到了端倪,可没人敢说出口,若是把那些话灌到苏鲤这个傻大胆的耳朵里,保不准就被苏鲤给传出去了。 ------------------------------------- 乾清宫中。 十三皇子跪伏在地上,皇帝的鼻子都被他给气歪了,“十三,你把刚刚说过的话,再同朕说一遍,一字不落地说一遍!” 十三皇子出声,“待母后葬入皇陵,儿臣主动请辞,愿去往一州一府,做一个闲散王爷。” 皇帝气得将茶盏砸了过来,滚烫的茶水泼了十三皇子一身。 “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朕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的心血?苏女师同朕说你天赋绝佳,心性绝佳,性情踏实稳重、做事勤勉克己,朕已然把你当成了……” 不等皇帝说完,十三皇子就抬头高声道:“父皇慎言!儿臣无心朝堂,一心只想做只闲云野鹤,得一知心人相伴厮守。恳请父皇开恩!” 皇帝的太阳穴被气得突突直跳,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一时的失言。 储君未定,所有皇子都有机会。 哪怕他心里再倚重老十三,都不能把话说得太满,否则就是在害十三。 皇帝沉下声来,双目圆睁,道:“你撒谎!” “若是你无心朝堂,一心只想做闲云野鹤,那你又何必在尚书房中用功?你当朕都不知道吗?” “十三,若是你母后的亡故让你凉了心,做了这等草率的决定,那朕只想说你一句荒唐。你莫要再同朕说这个,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说!” 十三皇子跪伏在地上,一声不吭,长伏不起。 皇帝被十三皇子的这个样子气得一阵急喘,他看着少年停止的脊背,隐隐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想想自己的如今,他突然有了不忍。 不忍让这个最像他、也最合他心意的儿子步他后尘。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良久之后,皇帝都觉得十三皇子的脊背僵了,十三皇子却依旧一声不吭,只是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一片。 “罢了,别人费尽心机想求的,在你眼中居然如同粪土。你不想要,朕还能强求吗?朕就算压着你、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