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感慨的声音从那群人中间响起:“喝过这么些年的酒,我还是头一回见人喝醉了还不失仪态的。” 谁又不是呢? …… 身边的人笑着打趣,一旁观察了许久的九月默默的走到被众星拱月着的叶怀瑾身边,半扶半拽的,扶着他出了宴客厅。 拐过宴客厅的月门,叶怀瑾忽的停住。 九月神色一凌,扶着他的手突然松开。叶怀瑾原本在酒席间还迷蒙着的双眼刹那清明,薄唇勾出一抹撩人的弧度,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他顺着宴客厅后门小路绕到府内的小花园里走了一会儿,散了散身上的酒气,这才按压着眉心慢悠悠的往蘅芜院走。 一向清雅的院子被装点的十分喜庆,大红的绸布和灯笼到处都是。 房门被紧紧关着,听不见房里有什么动静。叶怀瑾在院里站了一会,大步走到檐下,唇角含笑,伸手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桌子上红色喜烛因为推门时候带起的风有些摇摆不定。他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没看到意料中的人影。 ??? 还没来得及黑脸,被重重帘幔掩映着的榻上传来一声呓语般的低声嘤咛,叶怀瑾呼吸一滞,不由放缓了步子,慢慢的挪到了床边。 本该在新娘子头上的红色喜帕此刻正委屈巴巴的在冰凉的地上躺着,脚凳上跟红色修鞋并排摆放着的,是一顶镶金嵌玉的华贵凤冠。 叶怀瑾沉默的盯着地上这三样东西,几瞬之后才缓了过来,他按了按有些隐隐作痛的眉心,轻轻拨开了重重帘幔。 帘幔后面,是少女沉睡的容颜,睡容恬静美好微弱烛光映衬下的一张如玉小脸精致又美丽。她一头乌发有些凌乱的洒在枕上,几缕发丝因为汗湿黏在半边脸上,眉毛修的细细弯弯,眼睫微颤,嘴唇透着几分晶莹剔透的光泽。 叶怀瑾有些无奈的摇头笑笑,他盯着许宁妤的睡容看了一会儿,将身上繁杂累赘的外袍褪去,打了盆温水绞湿了帕子坐到床边细细给她擦脸。 桌子上的龙凤烛越燃越短,他回头看了一眼。 又沉思了一会儿,他伸手覆上许宁妤的脸,从她脸侧捻了一簇头发,然后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银铸匕首手起刀落将那簇头发割断。 然后,是自己的。 两簇头发被他用红色丝线细细密密的缠了一圈又一圈,如至宝般放在了一个乌木匣子里。 合卺酒还在桌上,桌上的点心也是没被人动过的样子。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床上躺着的小人儿怕是滴水未进,叶怀瑾想了想,将头侧到一边,然后伸手,捏上了许宁妤的脸,而后—— 稍稍一用力…… 只听“嗷呜”一声,许宁妤愤愤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眼角赤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叶怀瑾缓缓回头,对上她控诉的一张脸。 许宁妤终于清醒,她惊疑的看了会儿叶怀瑾的脸,讶然道:“世子哥哥?你怎么在这?!” 叶怀瑾:“……” 片刻后,略显疲累的低哑声音从他口中传了过来:“如玉睡了一觉就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满室都是松木的清冷气息,房间的格局布置也不是侍郎府内宅西跨院的样子。许宁妤怔忡了半晌,猛得想到今天是她跟世子哥哥成婚的日子。 心中一凛,脑中走马观花似的过了一遍从早上到她在这里睡着前的情形,然后……脑袋忽然泄气般的垂了下去。 真是太丢脸了,她还以为这是做梦。 别人家成亲都是等着新郎招待完宾客之后来与新娘行礼、挑盖头、结发、再共饮合卺酒。 她倒好,新郎在前院招待着宾客她就自掀了喜帕,拆了头发蒙头大睡……可真是……太太太太丢人了! 她的脸红的几欲滴血,叶怀瑾看的好笑,慰抚似的伸出手在她头顶轻拍了拍。 许宁妤又抱着腿赖了半天,才哼哼唧唧说了句什么。 “嗯?”叶怀瑾没有听清,于是凑近了些。 许宁妤忿忿抬头,冲着叶怀瑾近在咫尺的脸:“我饿了,我要吃鸡蛋面!” …… 叶怀瑾挑眉看了她一眼。 许宁妤扁了下嘴,没有吭声。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