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鸢忽然忆起,昨天她要了一份内宫地图,去往宫正司时,会经过仙居殿! 那里是白昭容的居所。 仙居殿,是开国太-祖萧昶为宠姬游仙儿所建,才赐名为“仙居”,后来惠帝咸泰年间宠幸的韦贵妃,先帝景祐年间宠幸的郦贵妃,皆是居于此,在后宫中,这处宫殿的意义不言而喻。 萧怀瑾却将它赐给了白昭容——这白昭容也算是个奇人了,在清商署被太后看中,短短几年,从采女到美人,又封婕妤、充媛、昭容,若不是因出身不好,六亲无靠,恐怕早已封了贵妃,可见其圣眷极隆,连韦无默提起她时,也不愿正面招惹。 宠妃啊,定是有过人之处,岂是寻常女子可及? 二人走过半柱香的宫道。 穿过顺禧门后,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往豹房,天子在此地豢养了几只虎豹;她们走的是另一条通往西边花园里的小径,走上半刻钟,便到了仙居殿。 这处花园专修了蓬莱池,即是人工湖了,湖边垂柳依依,仙居殿便隐在一片翠色中。 白昭容妆容清淡,衣饰也素净,坐在凉亭里弹箜篌,清丽的歌声伴着琴声,娓娓动人—— “少年豪杰意,放歌浊酒杯。志高凌云起,岁月把人催。大漠千秋岁,枯骨百万归。谁言报国心?一捧英雄泪。” 琴声嘈嘈切切,歌声时而低昂,时而高亢,也飞入了一行来人的耳中。 听闻此天籁之音,谢令鸢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白昭容也是她圈定的九星范围!她瞬间双目放光,不由加快了步伐。 这次不敢跑了,挽紧披帛,警惕秋风。 只要走过去时轻声曼语,赞一句“白姐姐这曲子弹得极是动人,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这歌也是慷慨悲凉,道尽繁华有梦几千岁人间正道是沧桑”,情动之处轻轻拭泪,顺势将白昭容揽入怀中…… 小道上横着块石子儿,谢令鸢心里琢磨事,下意识地将那小石子一脚踢飞。 然而…… 大概是尚服局赶工匆忙,再者她没穿得惯宫妃的鞋,这一踢,脚上也跟着一空,绣花鞋便随着石头一起,高高飞起—— 数十级台阶下,白昭容正坐在凉亭软席上,云色广袖下素手拨弦,目光与萧怀瑾对视,含情凝睇,两人脉脉不语。 有风鸣廊,簌簌而过,落花与秋叶齐飞。少年夫妻执手相依的情愫,在剪水双瞳间流淌…… 忽然天外飞石。 “啪——” 闭门家中坐,石从天上来。 小石子打在了白昭容的右眼上,眼圈瞬间乌了一片;萧怀瑾见状,忙急切起身,额头上忽然挨了一鞋底,被呼得一片铁青! “唔……”白昭容捂住漂亮的眼睛,轻声呻-吟,周围侍卫反应极快,伴随着“护驾”的喊声,萧怀瑾攥着鞋,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担心爱妃的情况,一边又怒视石头飞来的方向:“大胆,何人御前犯上?” 谢令鸢呆呆站在台阶上,一阵秋风吹过,怅然而立…… 瞬息间,她脑海里闪过各种应对。 且不论尚服局做的鞋为什么微妙地不合尺寸,到底是谁看她不顺眼想叫她出丑,总之这是极为严重的御前失仪,若萧怀瑾心情不好追究起来,把德妃一撸到底都不为过。 她要是没有德妃这个身份,行走后宫探寻查访,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只有等死!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 她现在必须马上从台阶上滚下去,装作伤重未愈、头晕腿软! 谢令鸢正要栽下台阶,她的主事公公星使忽然先她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韦无默还在一旁,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忽然整个人视角一仰,蔚蓝天空映入眼帘,竟然是被抬了起来! 而谢令鸢察觉身旁有异,转头和星使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昏过去。 俊俏少年,对她赤忱丹心地微笑,并已经麻溜儿开始脱韦女官的鞋…… 谢令鸢捂住嘴,几乎惊叫出声,明明她滚下台阶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星使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曲线救国?如此所为,和娱乐圈的泼脏水陷害有何区别? 简直令人侧目,鄙夷不齿! ……好吧对不起,韦女官,你是太后身边最得宠的人,陛下不能把你怎么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宫斗就是这么残酷,多有得罪了! 于是谢令鸢迅速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主仆俩一人抬头一人抬脚,电光火石间就默契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