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重这位硕果仅存的老将,便温声多解释了几句:“此事不失为转机,一场马球比赛,能代替千军万马的生死之战,于两国而言皆是好事。” 他话锋一转:“北燕国使节代表睿王爷也将参与,所以朕也会亲自参与。” 宣宁侯一窒,知道天子是不会再收回成命了。 已经决意了比赛,又忽然反悔,落入别人耳中,便是畏战。一国之君,万万不能如此。 他叹息了一声,脸上皱纹沟壑纵生:“既然如此,微臣请求,请让微臣也参与吧。陛下没有上过沙场,不知道这其中险恶。北燕常年以马球做军演,他们的将领习惯于横冲直撞,搏杀拼命。南地的马生来温驯,马术也讲究礼节,我国与他们正面冲击,怕是要吃亏的。” 方想容须发俱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萧怀瑾忧虑地看他,温声劝道:“方大人之心,朕心领之。爱卿不必担忧,朕已钦点方宁璋为马球将,朕相信,经你调-教培养出的人才,必定是国之栋梁,也定能为晋国立下大功。” 方想容没有应声,执着地看着帝王。他向来是个坚毅执著之人。 萧怀瑾起身,上前扶起了这位忠肝义胆的老将军。对这样的人,他向来只有敬重。 “马球赛约定时间为十天之后,方老将军想要为社稷效忠,便当晋国马球队的教头吧。比赛的马,西苑养了汗血宝马,也可以从军中战马里挑,此事便由您指导。” **** 待方想容告退后,萧怀瑾坐于案前,思索着关于战马和战术的事情,堆在案几上的奏章都被他遗忘到一边。 殿外忽然有几声争执,萧怀瑾抬起头,殿外站班内侍还未及跑进来通传,何太后已经逆着光,走了进来。 这一眼,萧怀瑾的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因为太后的神色,隐于逆光之后,太过于阴鸷,也太过于熟悉。 让他恍然便回忆起七岁那年,他被送到了太后手下抚养时,太后也是这么看他的。 冰冷、厌憎、恨之入骨…… 那时候太后还是德妃,在中宫无主、且郦贵妃已被逼死的情况下,是太后管理六宫。她每夜殴打他、痛骂他,用寸许厚的板子,狠命敲打他的手心,直到他的手肿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父皇也不曾关心他,父皇的心思都在哀悼死去的二皇兄身上,瞥到他的手肿了,问了太后一句,何太后淡淡地揭了过去。 有时候他晚上睡下,半夜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太后坐在他的床头,室内没有燃灯,只有微弱的月光透窗而来,她惨白阴森的脸,映在眼里,她眼中恨意几乎将他剥皮噬骨的模样,把他吓得惊叫出声…… 十多年过去了,他直到如今,夜里都必须燃一盏灯在床头,才能睡得踏实。 。 而此刻,太后又以这样憎恶的冰霜之色,踏入了延英殿的大门。 她开门见山,寒声道:“请陛下屏退无关人等。” 即便要把皇帝劈头盖脸骂一顿,遮羞布总是要有的。 。 ——何家人要面子,上至何家家主,下至贵妃后辈。 萧怀瑾讽刺地想,却还是对苏祈恩示意,叫所有人都下去了。 北燕使节团在长安,他也不想和太后的争执,被朝臣拿去大做文章,叫邻国看了笑话。 延英殿的门被从外面关上,所有下人被屏退得远远的。韦无默和苏祈恩并守宫门,听到里面何太后压抑着的声音,寒彻入骨: “陛下今日朝堂上,为何要答应那荒唐至极的马球比赛,请陛下给哀家一个解释!” 萧怀瑾听着她森然的声音,不觉想冷笑。女人干政,本就为士大夫所不齿,太后不但干预了,还要一国之君给她解释?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