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反思,也许世家宗主也曾觉得,庶子读书有何用?” “庶子亦人,因材施教,人人皆可成栋梁,或仕或文,或农或商。女子出嫁为人妇后,亦要相夫教子,所以若妇人才学胜于鸿儒,其子孙必成圣贤。” “你有过目不忘之才,日后才学造诣,定胜于我。为师希望,你能记得这话。” 他说话的神色,倒映在宋静慈清澈的眼眸里,等了半晌,宋静慈才点头。 ------ 在宋静慈微妙的停顿和情绪中,谢令鸢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一丝缘由。 她思忖想,“季老先生诚然值得敬佩,却还是脱不开时人的观念,宋静慈天资奇高,放在现代堪称学神了吧,然而在这时,她的凌云之才,竟然只是相夫教子,把子孙教为圣贤?” 亏季老先生自己还刚刚说过,薪火相授大德永传呢。 ------ 宋静慈记忆的牢笼里,迷宫还在不断变幻。 又跳到宋静慈八岁,十三岁…… 一会儿是宋静慈挑灯夜读,宋家人劝她不要累着,没必要这样用功;一会儿是宋静慈看府外的小孩子拖着鼻涕在地上写字,神色似有眷念。 终于跳到了宋静慈十六岁时,宫里传来旨意,封她为婕妤。宋家人愁眉不展,不舍劝道:“你若不想入宫,家里就递折子去说。太后终究要念宋逸修的旧情,不会过于为难。” 宋静慈看着待她视如己出的宋家人,清澈的眸子里仿佛倒映了一切。她笑容有些缥缈,像是隔了远山:“我父亲这一脉,香火已绝。我受族人恩泽长大,好歹能为宋家做点什么,也算值了。” 。 私下她的大丫鬟也劝道:“深宫似海,一旦入了,这辈子可是不能出了!小姐不是曾说,日后想回北方看看,去找小时候的恩师和伙伴吗……奴婢还想跟您去看看呢!” 宋静慈淡淡道:“我入了宫,哪怕不受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宋氏一门危难时的依靠。总比相夫教子来的有意义。” 秋日天如洗练时,宋静慈走入了深宫。苍穹那样高阔,她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天地,以及童年的美好向往。然而她并不似有遗憾,她十分平静。 ***** 谢令鸢透过她平静的眼神,那一刻,一股针刺般的感觉涌上心头,方才迷宫里的许多片段,一瞬间串了起来。 猜测在心中跃跃欲出。“……我似乎是明白了。” ——什么叫我父亲这一脉香火已绝,宋静慈没拿自己当宋家的血脉看吗? 没拿。 。 宋父曾说,驰儿,字写在土中,更要写在心里。我们宋氏的家训,即便没落了,也不能忘了根骨。这是宋父对儿子的期望,而对于宋静慈,他没有这些要求。 宋母曾说,你弟弟去了,娘也没享福的机会了。日后你嫁给别人,留心着点,若生了儿子还能娶个媳妇儿孝敬你;若是生了女儿,就只能嫁出去,几年也回不了一次娘家…… 宋桓曾说,姑娘家不必挑灯夜读,这样辛苦不值得,你豆蔻年华,就该好生娇养。 连宋静慈最敬重的,突破了嫡庶道德规则的恩师,也对她说,望她能胜鸿儒,日后相夫教子,使子孙成圣贤。 。 她倍受父母呵护宠溺,却从来没有被父母期待过。 弟弟天姿虽不及她,却被父母倾注了对宋家的希望。 所以在宋静慈心里,男人才是血脉的延续,弟弟死后,宋家唯一的香火断绝;而她,读再多的书,也不过是在后宫宅院,为别人相夫教子。 ——纵有凌云志才,不被期待,也没有了意义。 。 谢令鸢把自己的推测,讲给了郦清悟,“季老先生说过:‘学问应该泽被苍生,而不应是一家之言。薪火相授,大德永传……你有过目不忘之才,日后才学造诣,定胜于我。为师希望,你能记得这话。’苏宏识也说,她那样聪明,会得人赏识的。”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