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体贴的话,曹皇后就轻叹一声,感到白昭容的手有些凉,想起她自幼贫寒,身子骨养差了点,而今坤仪殿放着冰盆,大概是觉凉了。皇后叫抱翠找了块厚披帛,给白昭容搭上。 忽然又想,其实当初灌白昭容喝下那碗避子汤,是有些激烈了。那时她在宫中仿佛孤立无靠,贵妃有家世,德妃有声势,连白昭容都想借着宠幸生下长子。她举目四顾,生出四面楚歌之感,一时情急灌了药。现在白昭容在身边,看着她的时候,时不时想起那事,又有丝丝懊悔。 不过事既已出,也没必要再重拾,徒增尴尬不快。她安慰地想,以后若生下皇子,就叫孩子多亲近白昭容也罢;或者日后宫里哪个妃嫔又生了孩子,她就命令抱给白昭容养着,也是弥补了白婉仪的无子之殇罢。 ---------- 入了立夏后,宫中每日请安的时辰,就提前到了卯时三刻。 这差不多是谢令鸢有限的人生里,活得最有规律的日子了……宫里作息讲究合乎节律,春秋早睡早起,夏天晚睡早起,冬天早睡晚起,春夏为生发之时,因此宫里敲钟格外早。 。 敲钟时辰更换了的第一天,谢令鸢顶着惺忪困意,去坤仪殿给皇后请安。由于位份高,坤仪殿里,通常她和贵妃是分坐两列之首的。 她朦胧一眼扫过去,见何贵妃一身鹅黄色襦裙,鲜艳雍贵,发髻上金银珊瑚璀璨点缀,隐隐觉得几分不妥。 自从皇后怀孕,谢令鸢每日晨昏定省时,戴的金银首饰都换成了玉饰。 此乃风俗,在孕妇面前不能戴尖锐的金制品,金对于孕妇本就有五行之克,金簪等物更传说有戾气,所以宫里的妃嫔都是自觉的不戴金银首饰。 。 曹皇后坐在凤座上,目光扫视一圈,也见到了,心中顿起不悦。又想起前几日奉昌所说的,贵妃私下结盟德妃,如今自己怀孕,贵妃还戴着金簪,安的什么心? 以前何贵妃一向如此,嚣张跋扈,后宫没人能让她守什么规矩。除了在太后面前,何贵妃服服帖帖,其他时候都是威压迫人,曹皇后以往都是忍让几分的。 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如今即便不为自己,也为腹中孩儿计,皇后决不能再容忍。她沉下声,意有讽刺:“贵妃今日真是楚楚不凡,宫里的姐妹们,顾着习俗,都换了玉饰,贵妃偏要超然于此,披金戴银,是觉得冲撞了皇家也无所谓么?” 这话说得便有些重了,换了其他妃嫔,不免要脱簪请罪。然而何贵妃一向与皇后不对付,更不会为了皇后的话,就摘了金簪首饰。她施施然一笑,八方不动稳坐如山: “娘娘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些,臣妾戴个金簪而已,既无近身又无犯上。民间风俗毕竟只是传言,否则每见到有孕之人都不得戴金,这金簪金步摇的,岂不是都要放在盒子里蒙尘?” 她丝毫不留情面地反驳回去,让曹皇后顿有些下不来台。那些神游天外的妃嫔,此刻都纷纷提了神,看着坤仪殿这神仙斗法的一幕。 曹皇后蹙眉,斥责道:“何贵妃,本宫念着你情面,要你脱簪,你却一番歪理说辞,置本宫的话于何地?你不怕冲撞了皇嗣,本宫却怕!出去坤仪殿外,跪下省罪!” 皇后训斥一出,众座皆惊。她们面面相觑,皇后居然命令何贵妃罚跪?! 何贵妃向来横行无阻,曹皇后对她也很隐忍,如今居然不管不顾了,果然是有了龙嗣,底气都硬了么? 。 何贵妃自己也没想到,曹皇后居然为此大发雷霆。她从前也少有拿皇后的话当回事的,愣怔一瞬,眉头微蹙,坐得岿然不动。 她自然是不能出去跪的,膝盖弯了一次,就会弯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她今天若跪在了坤仪殿前,以后就永远是跪在了坤仪殿前的。 曹皇后拍着案几,厉声道:“你还在坐着干什么?出去!” 何贵妃大袖下的手攥紧,殷红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冷硬道:“臣妾腿有疾,皇后母仪天下,还望不要逼人太甚!” 闻言,曹皇后简直要被贵妃气笑了。她堂堂正室,罚跪一个不听规矩的妾室,居然还被反过头来教训,要自己不要逼人太甚,天底下有这样倒打一耙的道理么? 她卒然起身,逼视着贵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何贵妃跪下!倘若何贵妃不肯跪,那么以后,她这个皇后在后宫,说话也永远没有了分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