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不幸的人那样多。 他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事。像她这般,在敌人举起的刀剑下丧命、在大腹便便的宾客调笑中受辱的人,是有很多很多吧?比她不幸的,更是多许多了。 那时,韦不宣听了她的问话,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她识趣地没再问,任凭蒙蒙细雨,随着屋檐偶尔滴落在青石上,滴滴答答。 “十来年前,我有一姑姑入了宫,害死了一个会弹箜篌的女子。”良久,他娓娓道来:“看到你的那一刻,想到了还在冷宫幽禁的她。兴许,是想为她赎罪吧。” 她没想到还有这层内情,颇好奇地问道:“那皇宫里,是不是很可怕?”会害死别的女人,还会把人关起来,比明争暗斗的画曲馆还要残酷得多呢……那里是不是金碧辉煌的监狱? “嗯,很可怕。”天不怕地不怕的韦不宣点点头。见她一脸感叹似的,微微一笑:“还好你不会进那个地方。不然哥哥也会觉得心疼的。” 被他心疼了,白婉仪很高兴。 被人疼爱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她一边心里甜甜的,一边想,以后一定不会进宫里去,不然韦不宣哥哥会心疼的。 一定不能入宫。 。 再后来韦不宣给她取了名字,是打算认认真真地抚养她了。 “不叫白碗,女孩子叫得好听点。我给你加个字……”韦不宣说着,提笔铺纸,在地上写了一个字。 仪。 “唔,就叫婉仪吧。” 仪态婉约,风姿绰然。 一字之别,却仿佛人生都有了点睛之笔,蒙放光辉。 白婉仪去看那个字,带着叹服。她看过父亲和哥哥的字。 韦不宣的笔锋笔法,带着挥斥天下纵阖四海的恢弘力度,感觉好像撇捺间,装满了整个世界。 及至后来她入了宫,见了形形**的字,也知道韦不宣的字论美感是不够的,譬如比之宋逸修的字,韦不宣是远远未及了。他的字称不得好看,却总有动人心魄令人激昂的力量。 可那时,她就觉得这是世上最壮丽的字。 韦不宣写下她的名字,似乎也很满意,习惯地转着笔玩,他转笔技法可谓出神入化,笔在他手中,如长了翅膀一般,轻盈转身,那蕴着墨渍的狼毫,藏着调皮的星星点墨,飞到了他的脸上身上。 他虽然肤色底子白皙,但大概是爱骑马,不是那种极白的,墨滴飞溅到脸上,白婉仪一怔,笑了起来,声音如清脆的旋了调的曲子。韦不宣被她笑得疑惑,摸了下脸,似有懊恼,却也跟着笑了出来。 。 他还喜欢喝朔方一种很劲道的酒,遂带她去过酒肆。 朔方城外,是千年的黄沙,掩埋了朝代更迭。这里汇聚了天南海北的人。有西凉国来通商的人,亦有中原远去大食的商人。城中偶尔可以看到骆驼,驼铃声随风飘零。 城里有一处不起眼的酒肆,幡子随风飘荡。这里实在是破败极了,门口矗立在街边,如同门牙缺了一颗,漏着风的黑洞洞,几乎令往来的人不想踏足于此。 然而,她跟随着韦不宣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应该说热闹得很,都是些江湖草莽汉子似的,赤臂露膀,髯长须粗,嗓门震天,吃起东西来大口豪迈得仿佛能吞下去一片天地。 韦不宣认识这个酒肆的老板。其实他并非第一次来朔方郡,毕竟韦氏祖坟在此。 百余年前,韦家发迹时,有高人定风水,说韦家的坟冢,得放在朔方城西北,背靠故国,面向北漠,“可见天下之瑰丽,可了生者之夙愿”。韦家如此照做了,力排众议,迁祖坟于朔方西北,但“可见天下之瑰丽,可了生者之夙愿”,却没见到啊? 白婉仪说,可能还没发生吧。也许,这瑰丽,是在你手里完成的。 也可能是在我死后,让我见证的。韦不宣笑意盈盈,简单一句竟有这样自信的气魄——整个韦家百年迁坟,只为了让他死后见证奇迹。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