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昭仪擦着眼泪,圆嘟嘟的小脸更显娇憨可怜。 郑丽妃花冠不整,为伊憔悴,梨花一枝春带雨。 沈贤妃轻声叹气,哀容不展,愁云惨淡万里凝。 三个妃嫔大概这辈子头一次这样同步,纷纷向外家命妇们诉苦: “你们是没见,陛下因曹后之薨,肝气郁结,那形容枯槁,本宫费尽心思喂药,他也不肯喝……” “这几日本宫坐在龙榻前,哭得帕子都湿了,本宫这心里怕呀,只要陛下好好的,本宫哪怕憔悴一点,也甘心哪。” “丽妃姐姐去伺候陛下的时候,好歹陛下还同你谈笑几句。本宫可是每次求几句,才能劝陛下喝口药。这可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啊!” 外命妇们:“……”看来皇帝是真的卧病在宫,却是对侍疾的妃嫔态度不同? 这又顺理成章生出了很多猜测。 有外命妇怕妃嫔们藏着掖着不说实话,故意捣个迷雾阵,就重金买通她们的宫女。那些宫女们推推却却,犹豫反复,最终还是隐晦地说了悄悄话: “魏国夫人,奴婢这话说完,您就当是发了癔症,听过就算了。奴婢也是听别人传,说不上真假的。听说,陛下这病啊,说是因为皇后早产薨逝,其实并不是这个缘故,他是为了白昭容。后来也不知怎的,他龙体似乎没那么糟,有人都看到他去过西苑,但他就是不出紫宸殿……” 话里信息量就更大了。似乎打听出来的消息,永远比正主宣布的消息更有可信性,这种小道消息,把有的大臣的思路都给带偏到了沟里。 所以第二次质疑,何太后是利用了后宫妃嫔来掩盖此事。 。 如此放大臣去打听,让他们惊疑不定,面上再几多安抚。直到并州大行台的事,闹到了朝廷眼前,盖也盖不住。 ——谁是柳不辞?什么时候封的将军?吏部和兵部走完程序了吗?尚书台怎么一脸懵逼?何赐学、谢庭显等人不是前天还在宫里走动吗?怎么转眼飞去边关大杀四方了? 猜忌再起,尽管谢家、汝宁侯府、怀庆侯府急忙抱团澄清,并将何赐学等人关进小黑屋,但大臣们似乎已经回味过来自己先前被玩得团团转。又猜测皇帝其实并不在宫里。 否则建行台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尚书台早不说?自己分个家还要保密?除了皇帝,还有谁提拔任命可以不按吏部程序来? 何容琛虽猜测皇帝留了一手,但是真没想到他敢轰轰烈烈捅到了长安这边,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生来就得替他处理麻烦。 中央尚书台莫名其妙“被分家”了,就好像走在路上从天蓦然砸了坨狗屎,气得他们跳脚,也只有何容琛把他们按住——理由是并州边务十分紧急,安定伯重伤不起,周围没有哪个将领能撑得住拓跋乌……此时有行台出面主持军务是好事,既能安抚军心,又能威慑敌军;但倘若尚书台不忍耐,一纸文书将行台撤了,等同于朝令夕改,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么,日后在朝野都没有了威信。若因此导致并州边务崩溃,那更是尚书台边防事务不利,要遭漫山遍野的弹劾的。云云。 加上御史大夫郑有为很合时宜地汪汪几句,尚书台官员们想到了被御史台弹劾支配的恐怖,只能装死,默认了行台的存在。 。 那是第三次面对朝臣质疑,虽然用尽手段掩盖过去,但朝中的疑云不但没有因此开解,反而愈积愈重。 何容琛明白,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们关心的在于天子,这个问题在萧怀瑾回宫前无法根解,只能拖下去。 然而到今天,眼看拖也拖不住了。 近百名官员跪在延英殿外,纵使何容琛请来了宣宁侯方老将军和蔡瞻,但他们二人的分量,恐怕也不能承得起面前这百余官员。 当着何太后的面,他们连连磕头,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臣等一片丹心,但求亲眼见陛下龙体安泰,臣等死而无憾!” 何容琛视线扫过众人,隐隐感到了这群跪着的大臣背后所藏的波澜汹涌。 他们只是跪着,就能将她逼得没有退路。 韦无默侍立在她身边,讽刺道:“各位大人言重了,既然如此丹心赤忱,那要是亲眼见到了陛下龙体安泰,你们真就打算去死了吗?” 请命的大臣们瞪着眼怒视她,君子风度不还嘴。这丫头仗着太后恩宠,乱没规矩,但他们身为士大夫,自恃读过圣贤书,自然不能同女子作口舌之争,没得下作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