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喝多少,出门之前又换了衣服、漱了口,这会儿身上应当是闻不到什么酒味儿。 老师要喝,那就喝吧,难得这么高兴,师伯那边,明天去也成,老师跟师伯这关系,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除了开头,沈舟说了不少‘高兴’、‘争气’之类的话,紧跟着就开始聊他手头的水利工程。 魏时为了备考会试,已经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没有翻看过水利方面的书籍了,原本他在这方面的水平跟老师比起来,就很不怎么样,这会儿听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说着说着,忽然就切换了内容。 “世人都喜欢酸言酸语,从一个方面比不过人家,就会从另一个方面去抨击他,去恶意的揣测他,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就算是遇到了,也不用管这些个跳梁小丑,任他们说去,说破了大片,也不过是把自己内心的丑恶揭露开来……” 沈舟有些语无伦次,他很想跟学生说明白,但有些话又不好说的太明白。 不过魏时确实是听明白了,老师大概还以为国子监是一个真正的清净之地,听不到什么酸言酸语。 实则不然,别看他入国子监两年来,一直都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可是群体生活,总是免不了要跟人接触的。 再加上国子监就那么大,里面的学生又那么多,很容易就在不经意间听到很多自己不想听的话。 这些话大概就是老师所说的酸言酸语吧。 大家攻击他的几个地方都很一致。 首先,就是庶出的身份,当然这个年代,庶出也是合理合法的,嫡出也并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就是觉得庶出低贱罢了,上不得台面,言语之间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另一点就是他的岳家,正七品县令庶出的儿子,能娶到正二品兵部尚书的嫡长女,说他会钻营呗,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吃相太难看了。 再有就是老师,老师这么多年来就收了他一个徒弟,除了解元的功名之外,其他并没有可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在文圈里也没多少名气,换句话来说,就是才情不够,只会死读书,能被沈大人为师,也是他会钻营的表现之一。 最后一点就是曹安和刘钰,这两个跟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好友,都是权贵子弟。 而在他还没有跟刘家结亲之前,就已经同这两个权贵子弟交为朋友了,而曹安和刘钰呢,除了他之外,压根就不理会国子监里的其他同窗。 这就又成了他会钻营、爱巴结人的证据。 反正翻过来覆过去的就那些话,魏时一开始也会因为误解觉得心情不好,甚至还会逐一报复回去,但是这样的话听多了,也就没有力气和时间跟这些人置气了。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误解,是偏见才对,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误解还能被解开,偏见,那就是他们只相信自己想到的东西,根本就不管看到什么。 跟这样的人置气,真的是白白浪费自个儿的宝贵时间,左右都是一些见不得人好的红眼病,就像是待在阴1水沟里的臭老鼠,只能是用自己阴暗的心理去揣测别人,见不得天日。 不过,他没想到老师会特意给他提这个醒,算是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只是老师没有想到,国子监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更为残酷,毕竟这里面的人走出去之后,未来的际遇天差地别。 “我知道,您就放心吧。”魏时把酒给老师斟上,又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说这些话的人,大都是出于嫉妒,他们说的越酸,说明嫉妒的就越厉害,心里头就越难受,也说明您学生越优秀,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们那些酸气的话,在我心里头那就是夸奖,夸的越是厉害那才好呢。” 这话说的,洒脱是洒脱了,可怎么一点都不像他的学生,他的学生魏时以前是一个多么谦虚恭敬的端方君子。 这话一开始听着境界还是挺高的,可是说着说着,到了最后,怎么有点像耍无赖的样子。 不过这‘无赖’耍的好,人就怕想不开,要是能把这些酸言酸语都转化成夸奖自个儿的话,那生活肯定是没什么烦恼了,这日子也就过得和顺了。 可要练就这样的本领,之前得经历过多少呀。 沈舟都不敢往下想,别看他活了一把年纪,最小的儿子都要比魏时年长,可知道别人私底下对他不好的议论,心里头也是窝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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