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接了一点清水,把桌子上笔墨纸张收拾整齐放到炕柜上。陈长庚重新跪好,拿着他娘给买的《三字经》一壁指着一壁往下念。 直到“少不学,老何为” “少不学,老何为” “少不学,老何为” 默念几遍,陈长庚蘸点清水,在桌子上认真一行行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长庚抬起头看着满桌字,眉头轻缓舒心的看着。看了一会儿他左右寻找,最后把目光钉在麦穗洗脸的布巾上。 不一会儿洗脸布巾委屈的和炕桌亲密接触。陈长庚一边擦一边想:笨蛋活该。 秋日本来日头就短,更兼雨天不知不觉屋子就暗下来。 “崽崽!你还在写啊”清脆的声音乍然响起,麦穗抓着斗笠蹦到屋里,两肩衣襟还有裤腿被雨打的半透。 斗笠甩了甩放到桌上,麦穗一屁股坐在炕沿看陈长庚写字:“崽崽,你好聪明,这样可以省下纸和墨!” 声音又脆又快,只多麦穗一个人,屋里仿佛多了七八只叽叽喳喳的喜鹊。 陈长庚停下笔看着自己写的字:“你不是烧炕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哈哈哈,崽崽你好傻,你不会一直在等姐姐吧!”麦穗捧起陈长庚的脸一阵揉搓。 “傻子才老老实实回来写字,你看姐姐傻吗?” 雨季里沁凉的手,揉捏着屋里温热娇嫩的脸蛋。陈长庚冰的一激灵,笨,不服教化,还自己为聪明。 他真的要和麦穗一生一世?陈长庚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崽崽,是不是姐姐冰着你了?”麦穗连忙把手撤开,捂到褥子下“等姐姐暖手。” 等你暖好再来捏我的脸?陈长庚没理会麦穗自顾自下炕,麦穗连忙从褥子下抽出手:“等下,姐姐给你穿鞋” 陈长庚避开,自己穿好鞋去主屋找陈大娘,站在炕下带着自己不知道的执拗。 “娘,一定要是麦穗吗?” 陈大娘做了一下午针线,肩背脖子且僵且硬。放下手里孩子们的棉衣捶捶肩:“崽崽怎么了,麦穗不好吗?你看这个秋天你都没病。” 陈长庚看见娘难受,脱鞋上炕站在娘身后揉肩膀。麦穗换好干衣裳,也蹦蹦跳跳过来。 “娘肩膀疼?我来揉我力气大,我爹可喜欢让我给他揉肩膀了。” 一脚一只蹬掉鞋子,麦穗呲溜爬上炕挤走陈长庚:“我来,我来,你有几两力气。” 麦穗确实力气大确实有经验,不一会儿陈大娘顺着麦穗的力气左右摇晃,脸色松懈柔和下来。 “娘,这个红花棉袄是给我缝的吧?”喜滋滋快乐。 “是,你来家里没带冬□□裳,娘给你缝两身厚的一身薄的换着穿。” “娘你真好!”喜笑颜开‘叭’在陈大娘脸上亲一下。陈大娘宠溺的笑笑,抬手在麦穗胳膊上轻轻拍拍。 陈长庚默默看着。 …… “崽崽,我不想写了……”麦穗痛苦的趴到桌山,脸埋在纸上全不管墨迹染到脸上。 “天晴了,姐姐带你出去玩?”眼睛闪亮亮蛊惑。 “下雨也没妨碍你往出跑。”不予理会 麦穗膝行爬到陈长庚桌子这边:“崽崽,你咋管的比以前还严?娘都说我要实在不想学就不学了。” 我不想要一个不通文墨的妻子,也不想我孩子他娘是个粗鲁乡下女人。 “崽崽~”麦穗苦求。 “都十天了,你还把‘人之初,性本善’写不对。” 麦穗都都囔囔撤回身子:“差不多没错啊,最多初字少一点,善字少一横。” “都是那字太难写了嘛……”麦穗不服气。 “呵……”陈长庚气笑了“那你名字更复杂你这辈子不学了?” 自己的名字!麦穗眼睛一亮,至于复杂根本没入心 。麦穗又趴到陈长庚面前讨好:“崽崽~”甜腻腻的声音。 陈长庚微微往旁边挪了挪膝盖,好蠢啊。 “你会写姐姐的名字,是吧~”眨巴眨巴眼。 傻透了,陈长庚脸色平静点点头。嘴角藏了一点矜持骄傲,学字第一天他就跟娘学了两个人名字。 麦穗越发压抑不住眉花眼笑,双手捧着纸到陈长庚面前:“崽崽~写给姐姐好不好。” 哼,欣赏了一会麦穗‘蠢兮兮’讨好的笑容,陈长庚执起笔手腕悬空: 张麦穗 麦穗瞪大眼不可置信指着‘穗’字:“这什么字啊”吓死人了。 “穗字,张麦穗。”陈长庚一个一个指着念。 麦穗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我不学了,太难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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