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静,众人齐刷刷向上看去。 杨太傅笑呵呵道:“今日盛会,有酒无诗岂不无趣,不如我们也来行个酒令。” 底下众人纷纷应和,齐声说好。毕竟大家来参加这东池会,至少有一半人为的是显露才学,提升声望。行酒令,论时文,都是他们此行的重中之重。 杨太傅颔首微笑,看向龚祭酒:“如此,便请龚大人出令吧。” 龚祭酒却又让给了太子伴读陆星河:“惟真第一次来这东池会,由惟真出令如何?” 陆星河点头,略一凝神,道:“现下乐工所奏正是《鹿鸣》,不如我们行个鹿鸣令,大家各说两句诗词,其中嵌有鹿、鸣二字即可。” 话音才落,就听下面嗡声一片。 祁垣屏息凝神,倒是听到了旁人的嘀咕,无非是抱怨含有鹿鸣二字的诗词太少,众人熟知的就那几句,这陆惟真太为难人了。又或者是议论鹿鸣宴乃乡试之后,各地为新科举子举行的宴请。现在才是春日,这令词不合适。 祁垣心中暗笑。文人相轻,在座各位不是世家子弟便是各府才俊。陆星河这么年轻,名气越大,旁人便越不服气。今日酒令,若是常见的草木虫禽、风俗节令也就罢了,偏偏用这“鹿鸣”一词,可见其野心勃勃。 祁垣巴不得大家闹起来才好,偷偷抿了一口酒,紧张巴巴地瞅着大家。 龚祭酒却始终是平常神色,让青衣小童去殿外敲鼓,又让人拿了一枝桃花进来。 殿内的议论声渐渐歇下。毕竟龚祭酒可是国子监祭酒,又是礼部右侍郎,他默许了这提议,别人也只能认了。 祁垣转头,只见那桃花枝从后传起,速度越来越快。他暗暗咽了口水,想着自己一会儿丢快点,或许能逃过一劫。 第一通鼓停,桃花传到了中间一位中年学士的手里,那人一顿,满脸通红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旁边有人哄笑。 龚祭酒点头道:“有鹿鸣二字,正合适。” 中年人感激地作了个揖。 击鼓传花继续,再一停,到了一年轻秀才面前。年轻人道:“鹿鸣首宵雅,义取好贤深。” 众人纷纷叫好,桃花枝继续往下传递,又有俩人接了,却都说不出来,只得罚酒。 祁垣心如擂鼓,眼见着花枝被人手手相递,径直停在了徐瑨的那桌。 徐瑨坐那岿然不动,任彦手持桃花站起,稍一停顿,等众人视线都聚集过来之后,才朗声道:“湘山点化名千佛,郴岭飞升效九仙。此去琼林天上宴,今朝先赋鹿鸣篇。” 话音刚落,周围立刻一片喝彩之声。 龚祭酒也点头笑道:“赵明翁写诗笔力雄放,词意开阔,文英这选句不错。” 旁边有人笑着恭维:“任公子博闻强记,不愧是松江府的学子。”?龚祭酒的祖籍便是松江府,因此对任彦青眼有加,格外看顾。旁人恭维,他便笑着点头。 任彦被众人夸赞,却只谦虚的作揖,脸上连丝笑容都没有。 祁垣暗暗撇嘴,心想怪不得游骥不喜欢他,这人也太做作了些,还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他只顾着回头看,却没注意那边羯鼓又敲,桃花枝一路传递,直奔他这桌而来了。 祁垣回头的时候,那花枝刚放到他的眼前,他猛然一愣,慌忙伸手去丢,却听上面的老太傅猛咳一声。 祁垣刚拿起花枝,外面的羯鼓便停了。 这下大殿里的人不约而同噤了声,朝他这看过来。 祁垣脑子里“嗡”地一声,僵硬地转过头,目瞪口呆地怔在了那。 所有人都仰首朝他这边看着,阮鸿比任何人都兴奋,跺脚握拳,满脸期待地望着他:“祁垣,快,来首更厉害的!” 祁垣只觉自己头发都要根根竖起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艰难的咽了口水,刚要开口认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