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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而孙羡还需要过好几年才懂得“flag”的现实意义,她会在日复一日的教案、会议、培训和学生活动的间隙里想起这个湿漉漉的春夜,想起她和商稚言在操场上聊的这些闲话,意识到自己的本职似乎是上课教学。而有时候她会冒出回到过去的想法,回到操场上,揪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狂摇:醒醒,这工作没那么爽。

    十八岁的孙羡停下了炫技的魔鬼步伐,站在商稚言面前:“对了,那光头仔还有没有拦过你?”

    “没见过了,也许出门打工了吧。”商稚言完全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也可能是被我们吓跑的。”

    正因为周博没再出现过,商稚言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余乐和谢朝。实际上,要不是孙羡提起,她早忘了周博的光脑袋。

    下课铃声响起,孙羡要回去收拾书本试卷。商稚言让孙羡帮她拿书包,自己则又绕着跑道慢跑了起来。

    跑了半圈,她忽然发现沙池那边有个人影,并瞬间认出那是谢朝。

    谢朝坐在单杠上,正塞着耳机默背《琵琶行》。商稚言敲了敲铁杠他才发现她走近,连忙跳下来。

    “手没事吗?”商稚言很吃惊,看看他,又看看单杠,“你怎么上去的?”

    “单手也能上,很简单。”谢朝说着又要给她演示,商稚言连忙阻止。

    见到商稚言,谢朝一下忘了自己刚刚背的什么。少女脸庞被篮球场遥遥的灯光照亮,像敷了一层薄金色的绒粉。谢朝伤手动了动,商稚言澄澈好看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令他心底蓦然产生了奇妙的悸动。

    “你现在只有右手能用,不要逞能。”商稚言眼神里带着一丝愠怒,谢朝却冲她笑了笑。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到——因为商稚言是他的观众。

    谢朝转身,右手抓住单杠,肌肉奋发力气,双腿一蹬,身体上跃,随即手腕和腰一拧,便稳稳坐在了单杠上。

    他很得意:“怎么样?”

    商稚言:“……幼稚。”

    谢朝拍拍自己身边的杠子,商稚言两手并用地爬上单杠,和谢朝并肩坐着。

    今夜有月亮,但雾气深重,月影是发亮天空里朦胧的一团,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谢朝呆坐片刻,突然开口:“现在没人给我写情书了。”

    商稚言笑了:“那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谢朝:“偶尔还是有零食。”

    商稚言:“好吃吗?”

    谢朝摇头:“不知道,都给余乐和徐路了,下次拿给你。”

    商稚言立刻应:“不要。”

    她隔了老半天才听见谢朝暗含笑意的回话:“还是牛杂好吃。你什么时候请我啊?”

    “你吃这么多,不怕胖吗?”

    “我很瘦的。”谢朝捋起袖子,亮出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你看。”

    少年人的手臂劲瘦但有力,肌肉块垒微微隆起,暗夜光线中轮廓愈发分明。商稚言捏了一下,迅速收手:“也没多结实。”

    她一边闲聊,一边心想,这是多么无聊无趣又无营养无用处的话题啊……可她心里真高兴,说不出缘由,就是快乐、轻松,心房里填满了温柔的东西。毛乎乎的月亮温柔,暗红色的天空温柔,草叶温柔,夜露温柔,连她自己在内,也成了一个陌生的、轻飘飘的存在。

    直到看见孙羡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商稚言才跳下单杠。她的心又回到了胸膛里稳定的位置,不乱跳也不乱蹦了。地面坚实,一切恢复了原状:是黑魆魆、湿漉漉的春天。

    她走出挺远了,回头仍看见谢朝坐在单杠上,冲自己遥遥挥手。

    目送商稚言离开之后,谢朝继续塞着耳机默背古诗文。直到巡校的保安来驱赶,他才离开学校。

    单手骑车也并没有任何不方便,理科生的书包里并不装太重的书,他决定带着愉快心情,先去咸鱼吧抚慰饥饿的肚腹。

    回家也没意思。秦音还没从医院回来,谢辽松和保姆贴身照顾她,谢斯清被老师拎回学校了,家里只有待命的司机。谢朝对自己的弟弟很好奇。他昨天去看过那小孩,观察了那皱巴巴的小脸好一会儿。

    他还不知道谢辽松会给他起什么名字,按照辈分,应该也是斯字辈。谢朝的名字是母亲执意起的,她不肯按照谢家辈分定名,说是太难听。他听奶奶提过,这也是父母争执不断的其中一个原因。

    这个孩子长大的阶段,正好是谢朝外出求学甚至工作的阶段。他和弟弟的关系注定不可能太亲昵。谢朝有时候想到这些事情,会觉得有些遗憾,又有些难受。相比之下,学习真的是他目前面对的所有难题中,最容易解决的一个了。

    已经是春末,夜间觅食的人渐渐变多,即便将近十一点,咸鱼吧也仍然顾客盈门。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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