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寒冬腊月,怎么忽然就到了春天? 她明明记得昨晚才有冬雪飘落,隐隐地,好像有躲在树洞里的松鼠成群结队地跑出来捡松子,可因为雪太大,它们也不敢贪心,只草草捡了几个便缩回去了。 现在,鼻端居然全是花香。 真的是花香。 那么清晰。 跟金沙王城的味道一模一样。 可是,她忽然想起一句话:真正的金沙王城早已沉没……假的,这一切全是假的…… 她吓得翻身爬起来,咕咚一声就栽倒在地。 头,碰触在地上。 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察觉了真正的疼痛。 只听得脚步声近了,有人大声喊自己:“初蕾……初蕾……你怎么了?怎么又摔下来了?” 她稳稳地被一只大手抱起来,轻轻放在床榻,是熟悉而焦虑的声音:“初蕾,你怎么了?” 她伸出手,但是,那只是一种错觉。 她很想睁眼看看他,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她骇然,自己明明醒了,为何却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你是谁?喂,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听到。 她也看不到对方的相貌,只凭着感觉,那双大手一直紧紧抱着自己,声音也很是悦耳,却叹息,好像有点淡淡的悲哀之情:“初蕾……唉,可怜的人……真是太可怜了……” 她奇怪极了,这人的口吻,真是太熟悉了。 可是,自己怎么就可怜了? 她有点不服气,猛地一下就坐起来。 可下一刻,已经被一双手按住,他的叹息声更浓了:“唉……就连昏迷之中也吓成这样,真不知道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唉,初蕾,快快醒来告诉我真相吧……” 有一双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背脊。 她觉得很安心,也很疲倦,慢慢地,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那双手仿佛要离开了,她忽然很害怕,本能地一反手,紧紧拉着那只手。 于是,分明感觉到大手的主人停下,静静地陪在自己身边。 一整夜,她都听得他均匀的呼吸声,偶尔,也有叹息声。 可是,无论是叹息声还是呼吸声,都令她心安。 而且,她已经慢慢意识到,很多个夜晚,这呼吸声和叹息声都陪伴着自己,从未离去。 这令她对大手的主人有了非常深刻的亲切感,仿佛只要他在身边,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了。 每一次,都是鼻子先苏醒过来。 窗外的鸟语花香,总是最先唤醒听觉和嗅觉,她只是眼皮一直跳跃,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恍惚中,听得有人在门口讲话。 “老天,这……这是谁?”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温柔,和善,暖风一般令人微醺。 而且,很美。 绝不是令人筋骨酥软的那种娇嗲媚,而是另一种满是风情和女性善意的优美妩媚。 一个声音,已经可以美成这样,要是真人,岂不是天仙一般? 她对这声音的主人,忽然很是好奇。 然后,那温柔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那声音的主人竟然低下头,俯身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退开了。 柔美温和的声音充满了意外:“真是太可怕了……怎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谁?” 有个男子的声音顿了顿:“凫风初蕾。” “凫风初蕾?就是颛顼的女儿?” “对,就是颛顼的女儿,现任鱼凫王。” 好一会儿,那温柔和善的声音才悠悠地叹一声,满是惋惜:“真是不敢相信,怎会变成这样?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怪物一般……” 怪物! 凫风初蕾很震惊。 这是在说谁? 她睁不开眼睛,更瞧不见自己的模样。 可是,她分明能感觉到谈话者的惊诧和骇然。 能将旁观者都吓成这样,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并不害怕,只是忽然很是好奇,很想看看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是,她一直努力睁开眼睛,眼皮依旧一动不动。 柔美声音的主人,当然看不到她内心的挣扎,只看到一个僵尸般的人影。 也因此,神情就更加诧异。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大神,也很少见到这么可怖的情形:床榻之人,根本就不能叫做人了。 她的头皮已经四分五裂,面上、五官也彻底扭曲,就连眼皮也全部破碎,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堆碎肉。 这已经不是丑不丑,怪不怪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成人形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