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后辈看起来像个憨憨?一点儿商贾之家的精明都没有。 到底有些关系在的, 宁莞不放心地给他细细检查了一下脑袋, 发现只头发上沾了点儿泥,也没有磕着碰着,都好好的, 如此看来是天生的无疑了。 “小姐,四少爷无碍了吧?”身形圆壮的护院风尘仆仆地自城中回来,拄着腰间大刀进门, 压了压嗓子问道。 宁莞微微颔首, 眉眼间正正落着透过窗来的碎碎阳光,她侧过身避了避, 循眼往打开的房门看去,问道:“晏家没来人么?” 护卫一双眼往床上钻了钻,见晏四少痛呼痛叫着,没注意这边, 他犹豫片刻,还是低下声音回道:“一路过去,正好碰见主家几位爷回府,属下找了晏府门房打听,说是晌午时候晏老夫人得了急症,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晏大夫人现下也不大好的样子。” 他是个粗人,却也知道今日这事儿不大对头,晏家长房夫人,长房嫡孙,和最看重长房的老夫人在同一时间生了意外,这里头怕是有些弯弯绕绕说不清的讲究。 护卫告罪,“属下琢磨着这事儿不大成,便没往里头传信,在外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末了又道:“小姐,不若就让四少爷留在清水庵里养伤?”先时听庵主说晏大夫人每年都会往庵里添不少香火钱,想来应该会尽心照看的。 他已然尽量放弱了声音,只是天生嗓子粗,一字一句的还是让床上的晏呈垣听了个清楚。 祖母生了急症,母亲也不好了?! 这些话无异当头一棒,敲得他眼冒金星,哪里还顾得及腹间疼痛和惦记指自个儿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的半生私产,两手扣着身上的蕲竹簟,半抬起肩,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颜色又淡了几分。 他急急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早上出门,祖母和母亲分明都还好好的!” 该死的,不会是晏三儿那狗东西下的手吧?! 护卫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倒也没隐瞒,将所见所闻数据实以告。 晏四少哪里还躺得下,就要起身回城,憋堵着气儿,将那白惨惨的脸都涨得通红了,宁莞快步把人摁下,“再动几下,伤口又该裂开了。” 护院也在一旁劝道:“四少爷,你现在连房门都出去,就莫说回城这话了,还是在庵里好好养着吧。” 这话说得没错,他现在这样确实门都出不去。 而且,回去多半也是送死,晏三儿都叫人给捅一刀了,哪里又怕再往他身上多插几刀。 想明白的晏呈垣咬得牙齿咯咯作响,那模样要是晏三儿就在面前,怕不是得扑上去一口将人撕碎了。 当然,这也就想想。 事实上晏呈垣现下就如涸辙之鱼一般干挺挺地瘫在床上,担心愤怒之余又不免灰心泄气。 宁莞温声道:“你已经躺在这儿了,晏老夫人与晏大夫人总归是长辈,晏公子其实不必过于担心什么。” 听话里话外的,无外乎就是些家产争斗,逼着那两位夫人松手罢了,但到底也不至于做出伤及性命的事来,否则“晏老夫人三人同天出事”一旦传到外头,实在难让外人不作多想。 晏家家大业大,盯着想攀上去咬一口的不知凡几,到时多生事端,岂不是本末倒置。 晏呈垣正内心怆怆,郁愤不已,陡然听得两句和声轻语,堤湖灌顶,脑中是豁然一亮。 是了,长房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晏三儿以为他死了,哪里还需得再做些什么给人多留把柄,最最多也就逼着人将手里头有关悦来馆的权利分出去罢了。 晏呈垣长长吁出一口气,一颗心暂时稳当地放回了肚子里。 等他养好伤,先到族老那里继承他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的私产,然后到县尉府击鼓鸣冤,再风风光光地杀回去弄死他晏三儿。 他偏偏头,两眼发亮,映着苍白的面色,愈显得眉清目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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