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人听说枝玉上门了,如临大敌,陈母和陈父领着仆从,亲自迎到院外,一叠声使人奉茶奉果,赔笑请枝玉去正堂,“今儿个怎么来了?” 枝玉打发走其他人,问“表哥呢?我要见他。” 夫妻俩登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半天,道“你表哥他出门访友去了,不在家。” 枝玉抬起眼帘,淡淡地道“是姐姐让我来的。表舅,你去告诉表哥,我姐姐说了,只让我来这一次,他今天要是没胆见我,这辈子也不必见了,他见还是不见?” 陈父满脸为难之色。 陈母眼圈微红,身子微微发抖,犹豫一会儿后,脸上现出坚决之色“我去问他!” 她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去而复返,示意枝玉往里走。 枝玉跟上陈母,进了内院,来到一间厢房前,刚刚推开门,迎面就是一股浓厚刺鼻的草药味。 陈母进了屋,立刻转身关上门。 屋中门窗紧闭,光线昏暗,越往里走,药味越浓,枝玉差点呛着。 一个穿短打的小厮守在床前打瞌睡,见陈母领着人进来,掀起床帐。 几声咳嗽传出,一人从枕上艰难地爬起坐定,面色雪白,眼底青黑,头发散乱,额前束了包头,显是卧病多时,正是陈家小少爷陈君山。 “枝玉妹妹来了。” 陈君山神情萎靡,点头朝枝玉示意。 陈母和小厮退了出去。啪嗒一声,门又合上了。 陈君山靠着床栏坐好,沉默了半晌,轻声问“是金兰让你来的?” 枝玉嗯一声。 陈君山低着头“她知道我病了?” 枝玉摇摇头,“姐姐不晓得,她要出阁了,让我过来瞧瞧表哥。” 陈君山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发抖,“我无故退婚……她不恨我?” 枝玉神色平静“姐姐让我来,是想问表哥一件事。” 陈君山身子虚弱,喘了几口气,低声问“什么事?” 枝玉坐到床边,直视着陈君山“姐姐想问表哥,你退婚到底是畏于罗统领的权势,还是真如舅妈所说,嫌弃我姐姐差点被罗统领掳走?” 陈君山沉默片刻,苦笑道“时至今日,她已经贵为皇太子妃,还问这个做什么?畏惧权势也好,迂腐守旧也好……亲事是我毁的,有什么分别?” “那不一样。”枝玉摇摇头,“对我姐姐来说不一样。” 陈君山闭一闭眼睛,苍白脸上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怎么不一样?” 枝玉看着陈君山,语气郑重“姐姐说,如果是因为前者,那不怪表哥,罗统领心狠手辣,表哥怕牵连家人,退亲也是无奈之举,她只会怪罗统领……” 陈君山叹口气,捂住眼睛。 枝玉接着道“如果原因是后者……姐姐嘱咐我一定要对表哥说一句话。” 陈君山抬起头,眼圈赤红,直勾勾地盯着枝玉。 枝玉道“姐姐说,如果表哥也是那等迂腐之人,那就是当年她自己看走了眼,这门亲事退了才好。” 她停顿了一下,“今天见到表哥,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原因自然是前者,不然陈君山不会病成这样。他之所以没有亲自去贺家退亲,就是因为被迫退亲心中愤懑愧疚,这才病倒在床。陈母那天哭,一半是觉得对不起金兰,一半是担心儿子一病不起。 枝玉语气轻松“表哥退亲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我姐姐即将嫁入东宫,表哥也该想开点。” 陈君山浑身一震,肩膀剧烈颤抖,握紧双拳,声音陡然拔高“我和金兰早就定下婚约,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为人丈夫,如果不能保护妻子,算什么男子汉?!可是……可是我退了亲!” …… 贺家这门亲是陈君山自己求来的。 以前陈贺两家来往不多,他只在年底的时候去贺家拜年。那年他十一岁,过了童子试,学着大人束起长发,穿了身书生长袍,跟着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