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准备好退路。” “不劳谢侍郎为罗某筹谋。”罗云瑾面色冰冷,“夜色已深,请回。” 谢骞沉默了一会儿,抬眸凝视无动于衷的罗云瑾,叹口气,面容一肃“季和,我好歹也是魁首状元,可我在翰林院待了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升迁,次次考评只是中等。宫宴上圣上命我赋诗,我回回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被圣上当众训斥你以为我当真不修边幅我祖父是圣上最信任的功臣,圣上早就想重用我,我不敢呐你看看朝堂都乱成什么样了内阁大臣一个个明哲保身、敷衍了事,让司礼监骑在头上颐指气使,我一脚插进去了,到时候夹在中间受气,怎么全身而退” “季和,我不是贪恋功名利禄之人,不会劝说你和文官合作,现在的局势太乱了,你趁早抽身为好。” 他看着罗云瑾,目光真诚,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罗云瑾心如铁石,唇边一抹讽笑,一字一字地道“谢侍郎,薛季和早就死了。” 他说出自己以前的名字时,神情依然沉郁冷漠,那个才华横溢、文质彬彬的世家公子,确实已经死去了。 现在的罗云瑾,心狠手辣,暴戾冷酷,早已不是过去的薛季和。 自己每一次提起薛季和这个名字就是在他心底埋藏最深的疮疤上狠狠地剜一刀。 谢骞怔愣良久,心中五味杂陈,苦涩地道“我当真不是来试探你的,也不是想以旧情来拉拢你罗统领,你年纪比我小,当年你在谢家的时候我和从兄弟们没有好好待你,后来薛家出了事,他们都很后悔,那时候我们年轻气盛,心里佩服你,嘴上却不肯承认罗统领,我是你表哥,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直接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你是我祖父最得意的学生,祖父他要是知道你” 谢太傅如果知道司礼监那个恶贯满盈、残杀文官的罗云瑾就是薛季和,该是何等的伤心失望?谢骞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啪的一声细响,提灯里的烛火被夜风吹灭,一缕青烟袅袅腾起,满院如水的月光。 罗云瑾站起了身。 侍者听到谢骞离开的声音,打开门迎他进屋。 罗云瑾草草洗漱一番,躺倒在枕上,侍者挪灯入帐,他忽然道“把窗子支起来。” 侍者不敢多问,恭敬应是,支起了窗扇。 窗下一排枝繁叶茂的枇杷树,碧绿的枝叶浸润在如水般潺潺流淌的月华之中,阶前笼下婆娑树影。 罗云瑾和衣而卧,眸光暗沉,目光望向窗外,定定地凝视着那几株枇杷树。 薛季和这个名字听起来竟然是那么的陌生谢骞张口叫他的时候,他居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想起那年过年的时候,灯火如昼,一家人围聚一堂,祖父抱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教他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季和啊,你要记住,薛家世代人才辈出,你是薛家子弟,读书不仅仅只是为了考取功名。” 罗云瑾揉了揉眉心,把突如其来的回忆赶出脑海。 何其讽刺,给了他气吞日月的抱负和志气,又给了他卓越的天资,偏偏让他成了一个最为士大夫所鄙夷的阉人。 他躺着出了一会儿神,突然猛地坐起身。 侍者吓了一跳,手擎烛台迎上前“统领您有什么吩咐” 罗云瑾置若罔闻,几步出了卧房,袍袖猎猎飞扬,大踏步冲到廊下的枇杷树前,面色冷凝。 侍者紧跟在后面,见他望着阶前的枇杷树发怔,小心翼翼地问“您想吃枇杷” 枇杷的季节已经过了,而且北边气候寒冷,这几株枇杷树从移栽到现在还从没结过枇杷果,倒是年年开花。 罗云瑾一言不发,伸手摘了几片枇杷叶,五指并拢,紧紧攥住,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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