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怎么听怎么觉得郑贵妃的这句救宝哥一条狗命像是在骂人,喝口茶,抬起脸,眉眼弯弯,笑眯眯地道:“不敢对娘娘冷着脸。” 她笑容满面,眼神却不似平时温柔,明明也溢满了甜丝丝的笑意,但就是有些不一样。 郑贵妃放下石榴,脸上浮起几丝怒意:“本宫好心好意替你收拾赵王妃,你还心疼她?” 阁中宫人吓得直抖。 金兰正襟危坐,面上含笑,杏眸中没有一丝惧怕之意,恭敬地道:“娘娘不是为了我,娘娘是为了郑家。” 郑贵妃双眼微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靠回榻上。 看起来娇滴滴的,胆气倒是壮。 是啊,她是为了郑家。她没有儿女,无牵无挂,唯一的牵念就是郑家那一群靠着她才能享受到荣华富贵的亲人。她可以骄纵跋扈,横行霸道,无所顾忌,只要她一天不死,谁都动摇不了她在嘉平帝心中的地位,可是如果嘉平帝死了呢?如果她死了呢? 树倒猢狲散,她今天的荣宠就是日后别人清算郑家的理由。 嘉平帝再宠爱她也不可能打破祖宗立下的规矩,勋贵分离,外戚只有表面上的风光,等她死了,郑家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以前郑贵妃曾经天真地幻想过,如果可以扶持赵王或者庆王当上太子,即使她死了,郑家依旧可以靠着从龙之功保住现在的安富尊荣,虽然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风光,但至少衣食无忧。 后来她发现一切都只是她的奢望。 文官早已经认可了朱瑄的储君之位,除非她和郑家人铤而走险发动宫廷政变下手除掉朱瑄,否则她动摇不了朱瑄的地位。 可惜她没那个本事,钱兴和郑茂也没有改朝换代的胆子。钱兴是宦官,知道嘉平帝最忌讳什么,不会轻易触碰嘉平帝的逆鳞。郑茂精明圆滑,阿谀奉承的时候嘴甜似蜜,其实明哲保身。 郑家人呢,那就更靠不住了,一群只知道混吃等死的蠢货。 而且郑贵妃心里很清楚,一旦她野心过大,嘉平帝未必还能继续容忍她。 她可以仗着嘉平帝的宠爱作践朱瑄,打压朱瑄,撺掇嘉平帝废太子,但是朱瑄没有被她击垮,他饱读诗书,温和坚定——不管他私底下如何偏执阴鸷,至少世人眼中的他温文儒雅,礼贤下士,符合文官的一切期望。 当郑贵妃还把朱瑄当成一个不起眼的、任自己欺辱的小皇子的时候,朱瑄已经赢了。 她到底只是一个后妃罢了。 盆中炭火发出窸窸窣窣的爆响,郑贵妃回过神,看一眼金兰。 暖阁热烘烘的,她脱了外面穿的鹤氅,坐在鼓凳上,低头和桃仁说话,狮子犬躺在她脚下,蜷缩成一个圆球,睡得天昏地暗。刚才狮子犬昏睡醒来,知道金兰在屋中,立刻从床上蹦了下来,一瘸一拐爬到她脚下,爪子紧紧勾着她的裙角,嘴里不断发出可怜兮兮的哀鸣,细长的脖颈剃掉长毛之后光秃秃的,丑得触目惊心,它偏偏还不自知,绕着金兰脚下眨动着黑亮的眼珠撒娇,脖子伸得老长。 郑贵妃气得咬牙,这只狗她养了这么多年,小畜生从来没对她撒过娇,怎么见了太子妃就跟看到肉骨肉似的围着她打转? 偏偏金兰不喜欢狗,对狮子犬爱答不理,看它可怜才摸了摸它的脑袋,它高兴得浑身发抖,没脸没皮的贱样! 郑贵妃挪开视线,不想再看那只没心没肺的蠢狗,挥挥手,示意宫人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下意识看向笑容可亲的金兰。 盛怒的贵妃和单纯的太子妃单独待在一起……万一贵妃欺负太子妃该怎么办呀? 桃仁面露犹豫之色。 郑贵妃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 蠢狗是只畜生,她不和畜生计较,她的宫人居然也敢吃里扒外?太子妃给她们吃了迷药不成? 宫人们被郑贵妃的眼神吓得双腿直打颤,一声不敢言语,躬身退了出去。 小满和洪山没走,他们是东宫的内官,郑贵妃命令不了他们。 郑贵妃冷哼:“怕我吃了太子妃?” 小满一动不动。 金兰给小满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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