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本来想和朱瑄说说话,不过他忙了一夜,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今早他又出去得早,她迷迷糊糊听到他轻声吩咐宫人的声音,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只有珠帘纱帐在轻轻晃动,潋滟起如水的波纹。 午时,各宫掌事太监和掌事姑姑陆陆续续来东宫回话。 金兰放下看了一半的书,开始处理宫务,看到一份赏赐赵王妃家人的礼单子,诧异地问:“赵王妃如今住在仁寿宫养胎,她的事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 小满轻声说:“是那边的掌事太监送来的,掌事太监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赏赐赵家人什么合适,请殿下示意。宫中倒是有过这样的先例。” 金兰沉吟片刻,摇头失笑。 才不过一夜的工夫,连仁寿宫的掌事太监都赶着来巴结东宫了,宫中的宫人果然最会见风使舵。 赵王妃这一胎怀的还真是辛苦,先是讨好郑贵妃而不得,反而被郑贵妃吓得见红,现在成了周太后手里的一颗棋子,又在暖室受惊,以后还可能继续被周太后拿来羞辱郑贵妃。 她刚进宫的时候也曾被周太后当众抬举,那时候郑贵妃罕见地低调,她也没有因为周太后的喜爱而变得轻狂,昭德宫和东宫心照不宣地互相回避,没有如周太后所愿的那样针锋相对,周太后对她的态度渐渐就不如以前了。加上朱瑄的顶撞,赵王妃又有了身孕,周太后转而打起赵王妃的主意。 金兰放下礼单:“这样的事以后不必送到我跟前来,仁寿宫的事有老娘娘做主。” 小满应是。 这晚朱瑄回来得很晚,直到亥时殿外回廊里才传来声响,金兰特意等着他,还没睡,披了绒衣,靠着熏笼看书,听见他的说话声,穿上绣鞋,迎出暖阁。 廊前灯火辉煌,朱瑄脱去外面穿的氅衣,摇曳的烛光笼在他脸上,宫人跪在台阶前,为他掸去长靴上的落雪。 金兰裹了件鹤氅迎上前,朱瑄面色疲倦,眼圈微微发青,握住她的手:“怎么还没睡?” “等着你呢。”他雪夜归来,手心冰凉,金兰刚刚靠着熏笼,浑身酥暖,一边捧起他的手揉搓他掌心,一边吩咐宫人预备香汤,问他,“用过膳了?” “在乾清宫吃过了,你呢?”朱瑄笑了笑,抬起金兰的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她笑着点点头:“我也吃过了,你先去洗漱。” 朱瑄嗯一声,洗漱出来,先在熏笼上暖了手,这才掀帘上床。 金兰已经裹好被子等着他了,看他躺下,伸手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今天怎么这么晚?” 朱瑄翻了个身,躺在她膝上,伸手揽住她的腰:“年底事多,皇上身体不适,让我代他出席腊月的祭礼,还有正旦大典……可能要忙到明年开春。” 金兰轻声道:“你这么忙,怎么不停了早课?” 朱瑄拉住她的一只手亲了一下,她掌心温暖酥软,盖在他额上很舒服:“坚持了这么久,不必停课,我习惯了,忙过这一阵就好。早课也不过是应景而已,我只需要坐在文华殿就行。” 他的自律是刻进骨子里的。 金兰没有接着劝。 朱瑄搂着她,声音沙哑:“这几天忙,不能陪你出宫去看你弟弟妹妹,要不要把他们接进宫来陪你?” 金兰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宫里规矩多,枝玉和枝堂会拘束的,他们没逛过京师,现在年底,城里热闹,正好让他们到处转转。” 宫里规矩繁琐倒是其次,现在嘉平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宫中情势波云诡谲,她不想把枝玉和枝堂牵扯进来,他们未必能适应宫中的生活,而且她也不想因为弟妹的事给朱瑄添麻烦。 她轻声道:“五哥,我和你说件事……” 朱瑄没有应声。她低头一看,他拉着她的一只手,侧身躺在她怀中,眉目沉静,已经睡着了。 她微微一笑,手指拂过他微皱的眉心,俯身亲了亲他的脸。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