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瑄低头亲她,轻笑着说:“我让扫墨把那个大夫送进宫来,你见见他?” 金兰摇头:“没事就好。” 朱瑄笑了笑,揽着她的肩膀去隔间用膳。 宫人立刻上前,收走地上碎裂的茶盏。 两人下午都吃了茶食,夜里这一顿膳房预备的是容易消化的扁食、汤面、素馅角子和荷叶羹,几碗爽口小菜。 金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荷叶羹,一双乌黑明媚的杏眸直勾勾地盯着朱瑄看。 朱瑄放下匙子,捏捏她的脸:“荷叶羹不好吃?” 她一直看着他,下巴都快掉进粥碗里了。 金兰摇摇头,眉宇间一股担忧之色,新鲜细嫩的荷叶切碎,滚水去掉苦涩味,加上金华火腿茸、鸡茸和高汤慢火熬煮,细润鲜浓,怎么会不好吃? 朱瑄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匙子,加快速度,一碗荷叶羹很快见了底,又吃了大半碗蒸角子,放下银筷,拉住金兰的手按在自己身上,让她摸他的胸腹、胳膊:“圆圆,我真的没事,能吃能喝,活蹦乱跳。” 金兰破涕为笑,嗔道:“也不怕撑着!” 看她终于笑了,朱瑄唇角轻挑,她再不笑的话,他可能得把月牙桌上的汤羹细面全部吃完。 …… 已是黄昏时候,金乌西坠,夕晖给连绵群山勾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漫山林木从碧绿到浅黄,再到火红,浓烈斑斓,飞火流丹,层林尽染,壮美绚丽。 远处山道上遥遥传来呼喝,夹杂着细碎的马蹄声,人影晃动,尘土飞扬。 几骑缇骑飞驰到近前时,谢骞的仆人壮着胆子上前拦住他们,为首的缇骑一扯缰绳,骏马扬蹄嘶鸣。 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缇骑们纷纷退到山道两边,蹄声哒哒,卷起的红尘中,缓缓驰出一人一骑,一身赤色织金云肩通袖襕锦袍,戴大帽,腰佩长刀,脚上皂靴满是尘土痕迹。 谢骞骑着马上前,朝罗云瑾拱手致意:“罗统领,我等你多时了。” 罗云瑾手握缰绳,目光从谢骞家仆身上一掠而过,家仆臂上和腰上缠了麻纱。 谢骞也是一袭素服,不过脸上并无哀戚伤感,也不像平时吊儿郎当,神情庄重,连胡子都比平时服帖,轻声道:“我接到家信,已经递上辞呈,今天就启程回乡,为祖父守制,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临走之前,想和你道个别。” 他早就知道谢太傅活不了多久,谢太傅揭穿嘉平帝和周太后瞒着天下百姓擅动陵墓的丑事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谢太傅才会回到家乡,落叶归根。他送祖父出京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一转眼,他要回家奔丧了。 罗云瑾脸上没有半丝表情,金灿灿的夕光笼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犹如刀削的五官愈显刚硬峻挺。 谢骞淡淡一笑,道:“我乃谢家子弟,以后恐怕永无起复之日,不能照应你。不过我们家好歹家底殷实,世交亲朋俱都是诗书传家,我平时来往的老友多数在朝中为官,你若是遇到什么烦难,我或许可以帮上忙,到时候你只要给我写封信就行,不想写信就让你的人带句口信。千万别和我客气,我做不了官,闲着也是闲着。” 谢家得罪了皇家,也得罪了朝堂大半官员,他被打发去裕陵主持修墓事宜,就是同僚对他的排挤打压。现在他丁忧回家,三年之后朝堂又是另一番景象,新君即位之初是内阁变动最大的时候,他远离京师,以后想再有起色,只怕难了。 谢骞叹口气,凝望天际处熊熊燃烧的晚霞:“罗统领,保重。” 罗云瑾夹一夹马腹,黑马撒开四蹄。 谢骞收回视线,看着他从眼前驰过,嘴唇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罗云瑾忽然回过头,霞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