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唤扫墨:“审问得如何了?” 扫墨觑眼看朱瑄。 朱瑄坐在金兰身边,帮她倒茶奉果,百般殷情,金兰没有理会他。 扫墨心里暗笑,道:“回娘娘,锦衣卫已经审清楚了。张芝见先帝病势沉重,就以金银珠宝贿赂离宫的掌事太监,请他向皇上引荐自己,掌事太监利欲熏心,趁着皇上疲累之时,劝说皇上服用丹药,还将张芝引荐给皇上。” 金兰脸色苍白,看一眼朱瑄,问:“引诱皇上服用丹药,按律该怎么处置?” 扫墨回道:“当杖责五十,发往浣衣局充役。” 浣衣局不在大内宫城,那里的宦官由年老和有罪宫人充任。 金兰眼帘抬起,淡淡地道:“那就按律处置。传令下去,明天早上在乾清宫前行刑,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所有提督太监、掌事太监一个不落,全部到场,诸珰观刑。” 众人心中凛然,皇后这是敲山震虎,警告宫中所有内侍,谁敢怂恿皇上服用丹药,离宫的掌事太监就是他们的下场。 一旁的杜岩欲言又止,跪地道:“娘娘,明天是册后大典,不宜行刑……” 金兰斩钉截铁地道:“就定在明天。” 众人只得看向朱瑄。 朱瑄默默地坐在那里剥栗子,他没干过伺候人的事,本应该执朱笔批改奏折的手指笨拙地掰开一粒粒栗子,一声不吭地剥完了一小碗,送到金兰手边。 众人收回目光:还是不要指望皇上劝皇后收回懿旨了,皇上自己自身难保。 …… 第二天清晨,礼部官员头疼欲裂。 掌事太监怂恿皇上服用丹药,皇后盛怒,下令锦衣卫于乾清宫广场杖责所有犯事的太监,二十四衙门所有提督太监到场观刑,连掌印太监、秉笔太监这些位居要职的大太监也被传召至乾清宫,老老实实站在日出前的清冷薄雾中,看着锦衣卫手中的大杖毫不留情地砸在掌事太监身上。 等行刑完之后,他们才能回到各自的岗位。 打完一个,锦衣卫拖走奄奄一息的掌事太监,接着杖打下一个。 晨光熹微,惨叫声回荡在空阔的前庭殿宇之间。 秉笔太监看着长凳上的斑斑血迹,头皮发麻,侧头对身边的罗云瑾道:“皇后娘娘看着娇弱,没想到是个烈性子,今天还是册后大典,所有大小命妇都到了,要不了两天,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北直隶。” 皇后很可能被冠以泼辣之名。 罗云瑾淡淡地扫秉笔太监一眼。 另一名秉笔太监是罗云瑾的心腹,嗤笑一声,冷冷地道:“这样不好吗?皇后娘娘这是心系万岁的安危,圣体关乎江山社稷,岂容小人为祸?你这么说,难不成你也想进献丹药?” 先说话的秉笔太监冷汗涔涔,自悔失言,忙道:“皇后娘娘圣明,金石丹药有害无益,这等小人,确实该打!” 行刑完,所有犯事的宫人被锦衣卫拖了下去,地上一道道淡淡的血痕。 在场诸位太监心里直发毛,快步离开乾清宫,以后他们绝不会向皇上举荐什么术士僧道,一旦被发往浣衣局,这辈子绝没有出头之日! 礼部官员早已经急得浑身冒烟,终于看到各宫掌事太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乾清宫,立刻上前分派任务。 众人早已经排演过好几遍,又派了副手打点,忙而不乱,领命而去。 礼部官员一一吩咐完,抹了把汗,一把抓住罗云瑾,“罗统领,前面已经敲过鼓了,正使马上就会将册后诏书送至宫门外,你快去等着,别误了吉时。” 罗云瑾面色如常,一身簇新的大红织金云肩通袖襕锦袍,立在长阶前,迎着透过云层笼罩而下的金色晨曦,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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