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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画面是深蓝色,无数双手占据了构图的主要位置,每一双手都捧着一件珍贵的东西,或宝石或丝绸,或是女人的脚,画面正中心留有一道空隙,一只萤火虫孤独地闪着光。作品名字叫《没人要》,梁如琢看了一眼作品右下角的署名,是文羚。

    赵老师是文羚的指导老师,对梁如琢注意到自己得意门生的这一举动非常骄傲,但也有一点不安:“文羚是我特别好一学生,但这次的作品还是过于幼稚随意了,他之前的画都很有深度,您要是想看我这儿有存档。”

    “不用麻烦,我也是一知半解。”他轻笑道。梁如琢其实不支持学生全都走疼痛深度风,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惨痛的人生,能表达出彼时彼刻的感情,这样的真实是更为难得的。

    但从这幅画里,梁如琢真切地感受到了疼,也从暗淡的色块中看见了光。

    赵老师笑他谦虚。谁不知道梁如琢主修景观,但因其接受的艺术熏陶和本身的艺术天分对画作见解独到,眼光毒辣,要是哪幅画刚好入了他的眼,得了几句点评,绝对会有一批投机者花大价钱购下来收藏或送人,这也是这些尚未步入社会的学生们出头的捷径。

    每个作品右下角都注明了作者和联系方式,鬼使神差地、梁如琢去扫了那个码。

    ——文羚在自己书桌前整理成绩单,和英语四六级的证书摞在一起,整整齐齐放在一本塑料文件夹里。

    他只能站着收拾,因为只要一坐下来里面就撕裂似的刺痛。其实他想躺一会儿,但也许躺下就起不来了,他不想连上厕所都得求室友扶自己,索性自欺欺人地硬撑着,可能下一分钟就没有这么疼了。

    梁在野很少让他伤得这么重,不知道他们在病房里进行了怎样令他暴怒的谈话。这次大概要养个几天,早上和中午他都只敢吃一点粥,不然会更痛。

    四肢连稍微挪动都十分吃力,身上一阵一阵冒着虚汗,也许应该去买点药,但不知道该买什么,他特别渴望有个人能告诉他那个地方受伤了该怎么办,但是没有人,这个世界上他想不出来有谁愿意不带恶意地帮他减轻一点疼痛。

    边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凑过去看了一眼,是微信的新联系人申请。平时经常有大小甲方加这个号约稿,偶尔也有学弟学妹们从作业展上找到了联系方式来撩两句,文羚随手通过了申请,说了一句您好,对方也没回复。

    头像还挺带感的,文羚翻了翻对方朋友圈,只有一些转发的展会链接,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转头就忘到了脑后。

    寝室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在,陈凯宁抱着一个篮球躺在上铺哼歌儿,心情不错。这小子平时都是“六十一分我不要,把那一分减掉”的选手,这回好不容易拿了一回奖,最近天天给他哥打电话要这个要那个的。

    文羚抱着自己的文件夹,低头捋了捋,这里面有几张成绩单和奖学金证书,连英语四六级都是六百高分通过。有时候他也想和家人像这样打一个电话,但没有哪个人愿意听他讲一些学校里琐碎的欢乐和困苦。

    陈凯宁从上铺探出头来:“文羚儿,我还差两张精微素描,下周还得交三千字学期总结,我真秃了,帮兄弟一把吧。”

    “谁是你兄弟。我还得给林大公子画比赛的画呢。”文羚嘁了一声,抬手碰了碰头,摸到了昨天梁如琢扶的那个地方,心情才又雀跃起来。

    他的手被上帝吻过吧,不然怎么可以疗伤。

    “呸,他让你画你就画,你有没有点儿骨气啊……你身体又不好,平时画稿子都够累了,哪有空管他,换我就举报他。”陈凯宁沮丧地把脑袋搭在篮球上,他也知道林权达是驰林控股的大公子,一般人惹不起,连老师都拼命拉着拽着给他找分儿抹处分,就为了让那混世魔王赶紧毕业出国,这差事是老师私下找文羚办的,文羚要是接了,那皆大欢喜,费点心罢了还能拿钱,要是不接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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