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长悠屏住了呼吸。 有人回应他,是个女子,带了半点笑意,蜻蜓点水似的:“可能因为我也是姐姐。” 榭里没人再说话,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水榭两面是带花窗的墙,两面是月洞门,步长悠从月洞门旁移了几步,到了窗边。 榭中置榻,相城斜靠着。 榻旁置着桌椅,桌上摆了果盘、茶水和点心。 桌边坐着一位女子,白衣黑发,正在剥花生。 钟离清剥花生时,相城就瞧着她,等她剥了差不多了,就把碟子搁在塌边的小几上,自己回身拿了月牙凳坐在他手边,问:“好点了吗?” 他点点头:“好多了。”又细瞧她,瞧了半天,“你跟之前好像不大一样了。” 钟离清抬手拢了拢头发,笑:“可能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的缘故。” 他不认为是这个缘故,而是其他的缘故:“好像比之前清减了不少。” 钟离清嘴角浮起一缕淡淡的苦笑:“你好像清减的更多。” 他愣了一下,随即听懂了她话外的意思。 是啊,他们同病相怜。 他靠回靠背上,压到背上的伤,疼得皱起了眉头。 钟离清见他疼,眼圈都红了,忙起身想帮他,可不知道怎么帮,怕怎么帮都会让他更疼,于是低声问:“疼吗,要不要我去找人给你叫大夫?” 他眉头慢慢舒展,摇了摇头:“没事,你别急,一会儿就好了。” 钟离清察觉到自己失态,忙拿手帕出拭泪,打趣自己:“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子,叫你见笑了。” 第81章 真假 他笑了笑, 很虚弱:“见笑倒是没有,就是稀奇, 你看上去比你妹妹刚硬, 没想到这么爱哭。” 她重新在月牙凳上坐下:“以前顶不爱哭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年眼泪突然多了起来, 也挺烦自己这样, 可是忍不住。” 他点点头:“心软的人比较容易流泪,也不是坏事。”这么说着就想起狼心狗肺的公主,她不怎么哭, 印象里就掉过一次泪,还就掉了一滴。她的心很硬, 他见过最硬的一颗心,怎么都捂不软的那种。 钟离清听到这话, 心里一酸, 将头枕到榻上,用自己的胳膊垫着,轻声道:“相宓跟我说了一些,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本来你们若情投意合,我就死心了,我知道这事强求不来,可她既然对你没情意,那你还是把她忘了吧。” 没情意。忘了她。相城忽然觉得自己被狠狠抽了两鞭子。 是该忘了, 想把她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她太让人疼了,他好累,他什么方法都用尽了,总也不能叫她爱他。如果他继续爱,爱而不得,还会发疯,不是捅死她,就是捅死裴炎。 生平头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到有心无力,无能为力,他索性放弃了,道:“是,你说得对,是该忘掉。” 钟离清听他这么说,拿起了他的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低声安抚道:“没关系,忘不了就慢慢忘,总有一天会忘记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耐心。” 相城听她这么说,就去看她。五官很柔和的一个人,没公主惊艳,可足够温柔,足够体恤。他抬手去摸她的脸颊,一样的肤如凝脂。 她眼中还有他期待的深情。他想,他不跟自己作对了,他不要吃苦了,他由衷道:“你真美。” 她的眼睛亮起来,起身移到榻上,俯身过去亲他额上的朱砂,又来低眼看他:“那我就趁人之危了。” 见他只是看着她,并没有拒绝,就真的亲到了他嘴唇上。 步长悠看着他俩一步步发展,看她握他的手,亲他的额头,亲他的嘴唇,倘若他不是受了伤,她觉得她能看到更多。 她知道事情的走向,可一点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他就是这样的人,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将身边的每个人都哄得团团转。 她不是唯一一个,不是最后一个,只是其中一个。真心?不,他压根没有。一切只是他为人处世的手段。 那天他发疯,不过是长时间以来的爆发,他用尽手段,他觉得她没买账,恼羞成怒。 他习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