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骨灰,有什么好吓到的!” “可是爱染有时候拿它当枕头啊!” “……” 也许是有爱染一路不时的冒出惊人之语,也许是多了一个人后多了不少事情,这一路走走停停追追赶赶,居然也不无聊,终于过了十天左右,他们一行人到了东平郡的平陆——爱染要去的目的地。 贺穆兰一行人进入平陆的时候,很快就感觉了有些不对劲。 这地方从爱染的介绍,是个佛风颇盛的地方,就在一地之内,有报恩、徐林、缘来三座寺庙,僧众也不少,且寺庙中有田地供养,自给自足,并不十分清苦。当地的百信笃信佛教,常常入寺拜佛,参悟禅意。这里的百姓性格温和,对待外人也很和善,是个民风极好的富庶之县。 但贺穆兰等人进了这里,却发现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非但如此,每个人行走间都非常仓惶,看到外人更是连头都不抬,脚步匆匆的就过去了。 爱染的师父是在这里的报恩寺出家,而后出门游历,游历到了云白山这个地方,突然得到佛祖托梦,说是他需在此地修行,方可成佛,于是一留就留了几十年,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山中搭了一座小庙出来,又收了四个徒弟,分别叫嗔染、贪染、痴染和爱染,也不拘着他们去留,每日给他们讲讲经,说说佛经里的道理。 贺穆兰听到爱染的描述时,就对此地颇多期待,可到了此处,却发现和他说的完全不同,不但街上店铺很少,连城门官也比其他地方要更贪一些。 入城时,他们可搜刮了比其他县城更多的东西。 爱染也没来过平陆,贺穆兰一直坚信“路在嘴上”,拦了路边一个年轻人,就问他“报恩寺”在什么地方。 结果那个年轻人慌张的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往后连退几步,掉头就跑了。 贺穆兰再拦了几个,不是吓得跑掉,就是连连摇头说是不知。连番几次后,贺穆兰便知道报恩寺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也不再打听,带着两个孩子找了个看起来较大的客店,先住了进去。 “贺施主,可是报恩寺现在出了什么问题?”爱染也不笨,见贺穆兰先住进店里,又不着声色的拿了点肉干和店里的小厮闲聊,便知道有什么不对。 “不是报恩寺出了什么问题。”打探一番后回来的贺穆兰脸色不太好看。“不,应该说,不光是报恩寺出了问题。” 她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皇帝陛下颁布了‘灭佛令’,如今已经传到了平陆,也张榜公告了。” “什么灭佛令?”阿单卓纳闷地问:“是要捣毁所有的佛像吗?” “不是。”贺穆兰心情变得很糟糕。“陛下下令禁止供养沙门,若有隐瞒,诛灭全门。野寺僧人不还俗的,一律诛杀。原本五十岁以下僧众还俗,五十岁以上僧人依旧在寺庙里修行,可因为这个,也没法子好好修行了。” 贺穆兰黑着脸咬牙说道:“有些衙役官吏,借着‘搜查未还俗僧人’的名义,三不五时就去搜查这些佛寺,顺手牵羊走一些东西。没过多久,顺手牵羊变成明抢,明抢变成杀人越货,那些年老的僧人无人供养原本就很可怜,这么一来,连活命都没可能了,只能想法子活路。” “现在三座佛寺的僧人,早就逃了个干干净净。这时候谁要去三座佛寺,几乎就等于说自己还信佛,家中可能养了沙门。所以他们一听到我打听报恩寺的事情,都怕受了连累,跑了个干净。” “……灭佛吗?” 爱染的眼睛里突然积蓄起泪水,那泪水来的如此汹涌,一下子就打湿了他的脸颊,被泪水洗过后又圆又大的黑眼睛,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他吸了吸鼻子,不甘心地叫出声来。 “可是佛在我们的心里,怎么能灭的完呢?山下的人为什么这么奇怪?灭不了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灭呢?!” 贺穆兰第一次见爱染爆发,吓得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口鼻,生怕此地的店家听见,生出什么变故。 爱染在贺穆兰的手掌中抽抽涕涕了半天,因为要忍着不发出声音,贺穆兰只感觉手掌一阵一阵的发颤,爱染的喉咙里也发出类似于打嗝的声音。 从爱染眼睛里射出的绝望让贺穆兰的鼻内也是一酸,阿单卓更是捏紧双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我生来就是沙门,到底还什么俗呢?” 爱染在贺穆兰的手掌中哭的泣不成声,连眼底的光彩都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在此之前,哪怕是贺穆兰第一次见他,他被淋得全身透湿、瑟瑟发抖,也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而后被城门官欺负、被人强抢东西,他也还是表现出一种顽强的坚韧,并坚信等他见到了自己的师叔,一切就会变得更好。 他从山野间而来,每日里研究佛经,听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