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了楼。不久我翻译的那篇文章刊登在一个著名的金融分析的网站上,作者是他,译者写的我的名字,几乎一字没改。当然他还是不会去叫我的名字,我有了一个新的称谓“那个谁”,他一喊我就是“那个谁”:“那个谁呀,这是你的稿费。” 之后大约两个月的时间,我的工作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我和师兄名义上像是他的助理,顶多像是一个收发员,后来他给我的工作比原来多得多,我要帮助他校对英文中文的稿子,还要帮助他整理他关注的一些网站和报纸的信息,欧先生的精力非常旺盛,记性也非常好,每天阅读大量资料,还要会见客人,我有时候送咖啡的时候,会被他留一会儿,就有机会听一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我之后能从一个学外语的学生进入金融行业工作,最初积累的基础就是来自于这个时期。当他特别闲,特别闲的时候,会问问我,什么叫做pe,vc之类的东西,我就无知者无畏,照自己知道的,听来的说,有时候说的他直翻白眼,忍受不赶快上楼了,有时候 他听了大笑,特别高兴的样子,我也高兴,当是被欣赏了呢,他笑完之后指着我说:“胡说八道。走吧走吧,出去把点心盘子洗了吧,至少这个你做得还行。” 我对他多少有点抵触情绪:这么大的学者从来就不是个端庄的,会尊重别人的人。但他现在是我老板,我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他确实没再说过我“笨”。 有一次,我去金融中心替他取一份资料,之前我从来没去过那里,就是远远瞧见过,终于离得近了,仰头看那高大的建筑,后脑勺都快碰到后背,一水儿的名车在身边经过,高眉深目的老外跟中国人一样多,他们脚步匆忙,低声交谈,他们穿着漂亮的衣服,胸前挂着门禁卡,手里拿着咖啡,咖啡的气味馥郁浓烈,充斥在米色大理石布置的大堂里,黑色的水池中是巨大的游鱼,有我手臂那么长… …所有的这一切在片刻间冲进一个大学生的眼睛里,脑袋里,当然这是片面的,物质的,甚至可以说是浅薄的,但是那种诱惑也无比真实强大,让我久久不能忘记。 … … 终于有一天,韩冰在打来的电话里出声了。他说他妈妈从福建来了,想要见见我,请我吃饭。他说完这一句就不说了,在另一边等着我回答,隔着电话我也能体会到他那边张嘴结舌的艰难——我们之前闹别扭,从来都没有这么久过。我说行,我去。 他就轻松了一些,告诉了我时间是第二天晚上, 第二章(9) 他又说会来欧先生这里接我。放下电话,我真是心花怒放,好像我们又像之前一样结束了闹别扭的阶段,我们又复合了。说实话,这次他表现得比从前好得多,还挺让我心疼的,上次他过生日我们吵架之后,他没有像我预见的那样跟什么学姐学妹扯出绯闻,又给我打了好些个不出声的电话,这说明他在惦记我,想念我。被一个人想念着,这是好的,是浪漫的,让人心里柔软。我的这些心思不知怎么就写在脸上了,让欧先生抓了一个正着,第二天下午,我在他办公室里打字,没头没脑的,他忽然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挺不耐烦的语气问我:“怎么有喜事儿吗?” 我一愣,抬着头看他,不明就里。 “你一直在哼喜洋洋来着。” “哦,”我有点不太好意思,挠挠头发,想说没什么,可是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呢?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呢?你这个有权有势的中年人,一直盛气凌人颐指气使没有礼貌地对待我,我得让你知道,我也有我的快乐的,而且这快乐你没有。 “哦,”我说,脸上笑嘻嘻地,做作的,一定要让他看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男朋友的妈妈从福建来看我们了,今晚上请我吃饭。” “你有男朋友?”他好像对这事儿还挺意外的,那个表情,仿佛想说的就是:你这样,你也能有男朋友? “啊,瞧您,” 我就看定了他,慢悠悠地说,“当然有的。人活着不能只念书只工作呀,那多没意思呀,您说对不对?再说了,我这么年轻,为什么不交男朋友呢。” 他听出来我话里有话了,或者他从我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里看出来我对他的揶揄了,但是没有把柄又不好发作,一时就没有说话,陷在沙发里看着我,我心里挺痛快,这就叫哑巴亏,我让欧锦江先生吃了哑巴亏。 “哦… …都要见他妈妈了… …你们这是会结婚吗?”——欧先生您都这么老了怎么还这么好胜呀?不就是一句话被我噎住了吗,还想找机会扳回来,像个三姑六婆一样地问私事儿。 “见他妈妈就会结婚?这是哪个年代的规矩了?不过… …很有可能呀,”我说,“为什么不呢。我男朋友您没见过,非常非常好看,带出去很有面子的。当然了,我自己看着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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