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姨妈诧异,“怎么了?” “说提亲是陈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如今就算他想,国公爷也不会让罪臣之女进门,咱们不能再指望他。”青姈拉着窦姨妈坐下,缓声道:“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跟姨妈商量明儿去宿州的舅舅家的事。” 宿州离京城有数百里,窦氏闻言意外,“去那里做什么?” “找舅母问个事情,也有很重要的事办。”青姈神情郑重,握住她的手。 这一动,海棠红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段皓白如霜雪的细腕,上面有道醒目的红痕。 窦姨妈目光微紧,立时掀起袖子,“这是怎么了?” “没事,待会涂点药就好。”青姈试着抽回手臂,却被握得死紧。 窦姨妈孤身在京城漂泊这么些年,碰见恶霸欺凌都不掉泪,瞧着那伤痕,却顿时红了眼眶,“天杀的,这是谁如此狠心!” 还能是谁呢,左不过是旧日冤家罢了。 陈文毅当尚书的时候,虽比不上公侯府邸尊贵煊赫,手里握了点权柄,能时常入宫面圣,也颇有些地位。青姈偶尔跟着游玩赴宴,在贵女堆里学规矩见世面,虽举止低调,却仍招了不少注目—— 就因为这张漂亮的脸。 京城里美人如云,跟她年纪相若的姑娘里,从前最负美名的是镇国公府的顾四姑娘和梁相的女儿梁娇,容貌平分秋色,气度也各有不同。后来有了青姈,容貌更胜于二人,即使她有意收敛,也难免被人拿来比,时常被推到浪尖。 顾家是皇后的娘家,府里有传袭下来的国公爵位,家教颇严,顾四姑娘也举止宽宏,加上顾藏舟的关系,从未因旁人的褒贬议论而对青姈另眼相待,处得很融洽。 唯有那相府的掌上明珠梁娇,性子格外争强好胜,为人也骄矜。她本就觉得青姈出身低微,听见旁人说她容貌不及青姈,心里更是不满,常会明里暗里地过不去。 等陈文毅问罪后青姈落难,梁娇愈发得意,没少奚落嘲讽。 今日青姈来时碰巧遇见她的车驾,更是被摆了一通威风。 这道红痕便是马鞭“不慎”甩过时留下的。 窦姨妈听罢原委,气得眼里泪花直涌,“好歹是相府的姑娘,怎么如此恶毒,当街就敢行凶。那梁勋又是权倾朝野的宠臣,这样放任女儿跋扈,往后可怎么办。” “所以得找个靠山。姨妈,这趟宿州咱们非去不可!” 她的语气目光皆是少有的坚决,窦姨妈思索片刻,在她手上轻拍了拍,先去里屋找药膏给她涂上。 …… 青姈在窦姨妈处吃了饭,回到位于染坊街的住处时夜已颇深。 天不知是何时阴的,堆云如絮,冬山昏霾。 嫂子白氏显然已得知了傍晚的事,见着青姈也没好脸色。因陈文毅喝多了在屋里吐得天翻地覆,她嫌屋里气味儿难闻,在外面又太冷,院子逼仄无处可去,索性到厨房里躲着,摆弄新买来的几个香囊。 青姈自回屋里梳洗,跟奶娘徐嬷嬷一起吹灯睡下。 窗外有陈绍的呕吐咒骂声断续传来,夹杂白巧兰在厨房里的抱怨。直到夜半子时,周遭动静才渐渐飘远,意识渐渐昏沉时,周遭围拢起茫茫一片暗沉的浓雾。 青姈清醒的知道,她又到了那个残缺断续的梦里。 梦里她活得很苦。 也是在陈文毅获罪流放之后,她靠着母亲留下的嫁妆强撑度日。顾藏舟说想娶她,青姈便信了,默默等着,推拒了许多来提亲的人,有落井下石捡便宜的,也有从前慕她容貌,真心求娶的。 甚至还有想纳她做媵妾的恭王,被顾藏舟亲自赶走。 但顾藏舟虽能分神护着她,却始终没能来提亲,因家里不准。 后来,顾家因不满顾藏舟为她公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