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转头看着顾之烽:“你要看吗?还是收起来?” 顾之烽伸出手,捏了下眉骨,然后转过身坐回沙发上。他将头微微后仰,神情中写满了疲倦,许久后,才开口道:“给我吧。” 谢知影垂眼,伸手拆开了信封—— 【给顾之烽: 在提笔的时候,有些想不到该怎么称呼你。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这段时间,我总是时而清醒时而浑浑噩噩,但在清醒的时候,每一次回忆起过去,总会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顾家对于我而言,是难以逃脱的梦魇。但我能够清晰的记得,当年在那种环境下,会有一个孩子朝我伸出援助之手。 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当年会对你做出如此之大的伤害。但是做错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不想请求你的谅解。只因为在选择嫁给你父亲的那一天起,我已经身处劣根无法自保。 你和你父亲不是一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一样的。 现在想起来,或许我作为一个成年人,比那个时候还是孩子的你,还要差劲的多。我很高兴在那样的环境下,你能挣脱那腐烂的根基,成长成为一个这么出色的人。 我知道你不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 永远不会。】 * 顾合萧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母亲的墓碑前。 母亲因为患上了精神病,周围的人对她都避之不及,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自己母亲的几位亲戚之外,几乎没有再来参加她葬礼的人。 而顾合萧也知道,这些亲戚,虽然表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实际上是在算计着怎么拿到自己的监护权,然后顺势就能接受掌控当年顾父入狱前,留给自己的那点遗产。 顾父锒铛入狱之后,虽然大部分的股份和房产都用来还债,但这么多年的积累,还是有些家底的。 因为顾父过世的突然,所以按照原来的遗嘱,他将大部分的遗产都给了顾之烽,剩下了几处房产,留给了顾合萧。 可因为顾合萧还小,所以这部分的钱,会由他的监护人代为保存。 这些亲戚正是瞄准了这个机会,明明平日里从未和顾合萧有过什么交流,亦或者是不知道打哪来的远方亲戚,都在此刻争执的不可开交。 顾合萧觉得周围的声音无比嘈杂,此起彼伏的争吵声,让他感到头痛欲裂。 而就在这时,墓园周围在刹那间陷入沉默。 顾合萧微怔,然后转过头。 顾之烽撑着把黑伞,平静地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谢知影站在他身边,挽住他的臂弯。 两人的气场,竟然硬生生地压得方才还在絮絮叨叨不肯罢休地讨论着抚养权的几人顿时止了声。 顾合萧眸光微闪,眼里的泪光顿时涌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朝着两人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个躬。 葬礼结束。 顾之烽和谢知影上了车,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顾合萧的喊叫声。 顾之烽抬了下手,示意周助理停车,然后降下了车窗。 顾合萧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顾之烽面前,额前的头发被小雨淋得湿透,他喘了两口气,然后站起身子,看着自己的哥哥。 这可能,是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么十多年来,唯一一次见面。 他们两人之间,谈不上恩怨。 因为在两人分开的时候,顾合萧还是个刚满五岁的孩子,稚气未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善恶。 顾之烽:“有事?” 顾合萧点了下头,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份保存好的纸,递到了顾之烽的面前:“这是我和我妈,一致的意愿。” “虽然可能您不缺这些,但是我还是想给您。” 顾之烽看了一眼。 是房产转让书。 他轻掀了下眼帘,然后抬手推过去:“近千万的东西,你不要了?” “嗯。”顾合萧答得很迅速。 顾之烽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他平静地收回手,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那就捐了吧。” 顾合萧听到这句话,微愣了下,但却很快反应过来,并没有拉拉扯扯着推拖不清:“我明白了。” 顾之烽抬了下手,示意周助理开车。 顾合萧朝后退了一步,安静地注视着车子缓缓发动。 顾之烽伸出手,升起车窗,只是在将要离开前,突然淡淡地抛下一句话:“好好读书。” 顾合萧一怔,薄唇紧抿,他眼中顿时涌上了些许泪花,他使劲地点了下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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