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已经有阿尔茨海默症的前兆,秦九九心下叹气, 眼神落回那本书上,她扯开话题问:“您喜欢诗集吗?” “不喜欢。”季老干脆道:“年轻的时候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了。” 他自个儿说着也摇头:“还闹过不少笑话。” 那话里有淡淡的怀念在, 秦九九不知道怎么搭腔。 “小秦医生。”季老却突然认真道:“其实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么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突然这样客气,秦九九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您说,只要我办的到。” 老爷子缓缓翻开那本诗集,从里头抽出一张便签, 指尖摩挲着悠悠道:“我想请你帮我给这上面的人打个电话,就告诉她,我一切都好,打算去国外定居,也让她好好的。” 便签的边角已经泛黄发毛,但看得出保存的很好。 秦九九伸手接过,迟疑道:“那如果她问起——” 季老笑笑,眼神转向窗外,淡淡打断道:“放心,她不会问。” 那种表情叫做心灰意冷,也或者是往事不堪回首。秦九九无意于窥探一个老人心底的秘密,只妥帖的收好纸条,轻声道:“您放心。” 出了病房刚好碰上季远洲,他风风火火的就要往里闯被秦九九拦住。 “你爷爷睡了。” 季远洲“啊”了一声,疑惑道:“没到点啊。” 这么说着他还是止住脚步。 秦九九不知道怎么松口气,点了点头往回走,她很少有这样自作主张的时候,但是老人家现在也许不愿意被打扰,她想。 季远洲跟上来问:“我爷爷他——” 秦九九抬头,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欲言又止,以及一闪而过的慌乱。 少年人总是成长的太快,她轻叹,又想起陆闲庭。 “远洲。”秦九九默了两秒,最后道:“你爷爷应该最希望看到季家后继有人。” 办公室里众人在说笑,秦九九沉默的倒了杯热水,余彤凑过来问:“情况不好吗你这副表情。” 秦九九想了一下问:“你觉得人这一辈子什么最重要?” “活着呗。”余彤半开玩笑道。 余彤换了个稍微正经点的语气:“咱们主任常说的,觉得压力大的时候就去icu门口转一圈,感受一下那些人对生命的坚持,你就会发现什么学业事业金钱名利都不如健康重要。” 这倒是实话,秦九九笑自己突然多愁善感,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如果一个人到老了,临死了,还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是因为什么?” “大概因为......”余彤歪头想了想,最后说:“人总是容易把回忆弄的比经过长。” 这话一击即中,秦九九捧着热水出神。 “你今天是怎么了。”余彤疑惑道。 秦九九喝口热水:“没什么。” 余彤“哦”了一声,继续盯着秦九九,妄图从她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过了几秒,她放弃,转了话锋问:“这两天按时吃药了没?” “一顿都没落。” 想起那味道,秦九九又头疼起来。 她在那个傍晚给便签上的人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轻缓而有质感,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 “您好,哪位?” 秦九九站在12楼的阳台,北京最近难得有这样漫天的晚霞。 “您好。”她放轻了声音,“我是季舒明老先生的助理,他让我告诉您,他一切都好,接下来会出国定居,请您保重。” 一段话说完电话里沉默下来,秦九九犹豫着要不要挂断,那边终于开口:“谢谢。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他还有多少日子?” 秦九九一下怔住,“您——” “不到最后,他不会给我打电话的。”那头平静道。 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秦九九一时无言。 “没关系,他不会怪你。” 她的语调坚定而友善,秦九九只好如实相告。 挂了电话秦九九想,她或者还是有点私心,也怕好心办坏事,第二天见到季老,老爷子听罢笑笑,末了问:“她还说了什么?” 秦九九硬着头皮:“问了地址。” “你说了吗?” 他眼里的期待已经不加掩饰,这个商场上风云半生的老人,也许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是一段怎样的故事,退出病房,秦九九不由好奇。她想起陆闲庭,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或者可以发个消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扼杀。她太不喜欢这样鸵鸟的自己了,但人总是容易对自己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