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爹,还有我妻子说,今晚我不回家用膳了。” *** 何愈被囚禁的消息,有愧是隔了一天才知道的。 她从药铺回来,让小红提来一桶水,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将手腕和手心上黏着的血给洗净。血已经干了,结成血痂,她用指甲一点点地扣下来,然后用皂一遍一遍地冲洗。 但不管她怎么洗,她都能闻到一股腥味,这股腥味像雨天泥土散发过的味道,她似乎还从哪里闻到过,好像是何愈的身上。 洗完后,她一个人去将这盆血水倒了,结果一出门便撞见前来服侍的小红,这把她给吓了一跳,她忙说:“去老爷房里看看,该用晚膳了。” 小红性子木讷,眼镜不尖,心眼也不活,但好在手脚麻利,一听有愧吩咐,马上转身往何老头屋里去了,压根没注意到什么反常的地方。 到了用膳的点,何愈却并没回来。 若是以往,何愈要是晚上不回来吃饭,都会派一个人来家里报信,但这天一直到天黑,也没见报信人的影子。 这下何老头闹起来了,人都是越老越往回去,困了倒头就睡,饿了嗷嗷就嚷,就连撒尿都跟孩子似的不肯解一下裤腰带。他鼓着眼睛,啊啊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自己的肚子,说饿饿饿。 有愧拿他没辙,再怎么也不能把老头子给饿着了,只能说:“先吃先吃。” 在大家动筷子之前,有愧特地给何愈留了几道他最喜欢吃的小菜,还有一碟子板栗软糕。这些东西用托盘盛着放在大锅里,上面罩了一只锅盖,灶台里还有一点热气没散尽,将这些饭菜给热着。 饭吃完了,何老头也睡了,何愈却还没有回,这时候,夜深了。 屋里点了一盏灯,有愧一个人在静静地在屋里等着何愈,她一边等,一边翻着药铺的账本,但这些账本在她面前摊了好久,她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安静下来之后,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开始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浮现。 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何愈,怎么告诉他,她今天遇见那个他们在搜查的人了,但她将他放走了。她开始希望何愈今晚再晚一点回来,最后等她睡着了再回来,然后在她还没醒的时候就出去,这样他就不会问她今天过得怎么,这样她就不用说谎了…… 她的愿望真的实现了,何愈一宿未归,第二天早上,消息来了。 柳小六一口气跑了六里路,急匆匆地从河口回来,他将肩上挑着的两条扁担一撂,脑门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抹一把,大声对有愧说:“妹子,何愈被郭太守给囚禁起来了!” 开始有愧没听明白,柳小六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但连成一串的时候她就又糊涂了。 郭子怡是那么器重何愈,怎么突然就把人给囚禁起来了呢? 有愧:“小六哥是从哪里听说的?” 柳小六说:“我今个去河口挑货,这些天没东西可挑,我们几个人就一起胡侃,我们里面有一个是给卫将军喂马的马夫的弟弟,他跟我们说卫将军昨天被杀了,何愈也被关起来了,这是要变天了。” “我当时一听何愈的名字,我就纳闷了,我说何愈是哪个何愈?然后他说,还有哪个?就是那个……”他顿了顿,犹豫地瞧了有愧一眼,然后放低了声音,说:“就是那个城北卖药的瘸子。” 柳大娘哇的一声先哭了,她拉着有愧的手,又捏又揉,说:“我这苦命地孩儿呀,这才,这才过上几天的好日子,怎么就出这么大的事儿了……” 有愧的身子僵住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何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挨打了吗?吃饭了吗?太多的情绪一起翻涌了上来,最后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昨晚锅里给何愈留的饭菜,这个时候应该不能吃了吧。 柳娇娇帮着将柳大娘扶起来,低声说:“娘,您别这样,您这样有愧妹妹心里要更难受了。” 柳大娘不要柳娇娇扶她,手一抽,对柳娇娇发泼道:“怎么?我哭我自个儿的干儿子也不行么?倒是你,有本事也给小六子生一个去……”说完吸了吸鼻子,又爬在有愧的腿上哭了起来:“唉哟,囚禁啊,这……这该吃多少苦啊……” 有愧被柳大娘一声长一声短的啼哭声给弄得越发心烦,她伸手给柳大娘顺了顺背,问:“小六哥,你可知道何愈犯的是什么罪么?” 柳小六摇摇头,说:“哪里还要什么罪名?这还不都是郭子怡那狗东西的一句话!” 柳小六脑门上的青筋都气得突突跳了起来,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读过什么书,他只知道何愈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们从小门对门住,是正儿八经的总角之交,但现在自己兄弟有难,他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