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嘭地往地上磕了一个头,伸出四指头,发誓道:“若我撒谎,我天打五雷轰!” 白梁被那人的气势给咳到,有些拿不住注意,便抬眼看向何愈。何愈沉默半晌,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真话,是真话,若有半句假话,我天打五雷轰!” 何愈道:“我不管打雷下雨,若你有半句假话,你便希望自己是被五雷轰死的。” “是,是……”那人磕头求饶道。 何愈转身,让白梁将那人带去,然后拿起铲子,铲下一捧黄土。 黄土覆上,盖在死气沉沉的人脸上,盖在僵硬的手臂上,盖在瞪圆了的眼睛上。到了最后黄色的泥土挤压尽了半死不活的人们肺叶里最后一口氧气,他们的口腔里,鼻腔里,全部是泥土和沙砾,喘不过气,吸不上氧,归于死寂。 *** 这天夜里,有愧无法入眠,她不敢入眠,一睁眼,那索命的人从马二郎变成一群死士,他们每个人都面如土色,伸着手要去掐她的脖子。她只得从床上下来,披上一件单衣,到院里转转。 晚风里,她看见有一个人也没有睡,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静立在月光下。她搓了搓手,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低声问道:“不困么?” 何愈低眸,轻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开口道:“处理完这些事儿以后,我就真的要走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们留信号,我还有要事要处理,不会在这里待得很久,到时候,就算我有这份心,也没有通天的本事能来救你们,知道么?” “知道。”有愧点头,她低下头,看着脚边的月光。 离开,再见,离开,重逢。 这不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么?有什么可挂念,又有什么可多说的? 何愈那双深邃的凤眼突然变得悲伤,他缓缓开口道:“我曾有妻。” 有愧微怔,这是何愈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起自己。还有她并不知道的,那就是,这也是何愈在她死后第一次说起…… “你总让我想起她来,明明一点都不相像,可我就是能看到她,好像她还没走,好像她还活着,还在我身边……”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嘴边那抹苦笑更深了,他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无论对谁都不公平,但我还是要说,一定要说,跟我一起走罢。我从前没能保护得了她,但这一次,就这一次,至少让我能保护你。” ☆、第74章 回 她不明白何愈的话。那时不是他亲手射出的长箭吗?没有一丝的犹豫。那么为什么, 他现在要用一种近乎哀悼的悲伤提起这段过往。 “她是怎么死的?”有愧问道。 何愈没有看她,他的头微微昂着,闪着亮光的眼睛平静地注视这天上的月亮, 问完后,有愧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甚至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有时候太靠近事情的真相,便会被真相灼烧, 不如避开不提, 就此作罢。但她的话已经问了出去,像泼出去的水, 没有收回的机会。于是她只能站在原地,屏息等待何愈的回答。 何愈沉默了半晌,夜里的冷风在两人之间穿梭着, 就像那天的悬崖峭壁上的寒风, 在当她摔落的时候,像一只巨大鸟的翅膀,从腋下托起她的手臂,然后让她重重地摔倒在坚硬的岩石上。那经过数万年河水打磨的岩石, 俊荣崎岖,刺破她的皮, 划开她的肉, 最后生生折断腹部胸腔里每一根骨头。 “她……她是为我而死。” 这并不够,回答太过含糊,像隔靴挠痒一样避开了真正的痛楚, 于是她决定继续问下去,刨根问底,“怎么为你而死?” 这时,何愈却开口了,他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 有愧顿时语塞,这一句话瞬间巧妙地将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儿,何愈成了步步紧逼的进攻者,开始探究她的秘密。 她眨了眨眼,她觉得难受,又是猜忌,又是试探,这时两个人的难受。于是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干脆告诉何愈她的真实身份算了,“我……”有愧开口,“我只是有些好奇,如果她没死,会怎么样呢?” 如果还没死?这个念头突然冲进了何愈的脑海。他并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