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末将看,答案还要往这里寻。”又一人站出来,指着舆地图沉声道。 郑嵩抬眼看去,这将领名唤钟嶙,是年轻一辈的名将,眉目间一股冷酷之气,声音甚是沉稳:“荆、扬的乱民已反了三年,州牧、太守换了十数位都不能平定,如今更是串联到了益州的蛮夷,要成我大晟的心腹之患。眼下鲜卑又不安宁,末将以为乱民很可能要在今年发难,而他们要发难,就须寻一个由头。” “啊,”另一个将领一拍脑袋,“这是嫁祸!” 钟嶙点点头,“天下人都知道,安乐公是前朝的皇帝,陛下对这个前朝皇帝是不可谓不仁善备至,只是外人未必清楚,只道陛下总是恨着他的。若安乐公突然在长安城内暴毙,这些刁民便有了借口,可以趁机起事。” 郑嵩静了静,道:“钟将军说得对,只怕还不止如此。” 几个将领默默束手。钟嶙抬头看向他,目光是锐利的。 “他们还可以,立一个新皇帝。”郑嵩的手指点上地图上的荆州,“一个姓顾的新皇帝。 “这么说来,朕还当真要感谢那个哑女了。” 他笑起来,看来一切仍在掌握之中,便连上天都在帮他。 ☆、第5章 梦中孤影 阿寄在疼痛中茫然地睁开了眼,举目四顾,却只见一片灰色的迷雾。 阳光也透不进这重重迷雾里来,分明不算黑暗,却全然看不清脚下立足的土地。背上的刀伤剧烈地疼痛起来,牵扯到四肢百骸,陈年的创口仿佛也在衣衫底下开始新一轮的溃烂。 “姐姐?” 是谁在唤她? 阿寄张了张口,想求救,却又反应过来自己是说不出话的,于是也就不去尝试了。只是她到底有些害怕,不敢回头看,只好往前迈出了一步。 奇迹的是,这一步过后,迷雾竟忽然就散开了。 阳光蓦地照射进来,她不由得抬手遮挡了一下那亮光,再往前看去,却见到高而威武的暗红宫墙,圈出一个并不很大的花园。春-色烂漫,这花园里流水潺湲,牡丹盛开,姹紫嫣红,在风中曼丽招展。 这不是长安的御花园。这是……这是雒阳! 一个穿着明黄色小衣裳的男孩从花丛中绕了出来,看见她,立时便紧张得两手绞紧了衣带,玉一样莹透的面庞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带了些羞怯、又带了些期待地看向她。 她无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男孩才刚满三岁的模样,口齿尚且不清,却又含混地、轻柔地唤了她一声:“姐姐,你过来。” 阿寄站在檐下踌躇。这是梦么?这男孩是谁?原该是很熟悉的,可不知是否因为受伤的缘故,她一时又想不起来。为什么想不起来?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愈是想,便愈是疼痛,好像都不止是身体,连血液、连心脏都疼痛得缩了起来…… 男孩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忽然掉头就走。 她心中骤然一空,下意识拔足便追,要拉他,他却躲闪过去,回头对她柔软地笑了:“姐姐跟我来!” 他跑到花园里一座假山后头停住步子,指着那草丛笑道:“姐姐,发芽了!” 她疑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假山背后没有种花,杂草丛生,她看不出来他说的是哪一株…… 他蹲下身来,在那草丛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拔-出来一根嫩芽,双手捧给她:“发芽了,送给姐姐。” 他的声音很低、很乖,好像在与她分享一个幸福的小秘密。 她愣愣地接过,那真是一株平平无奇的小草,看不出与旁的小草有任何的不同之处。她张了张口,终于是道:“陛下,您还不回去——” 她突然捂住了嘴。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可以说话了?! ——“阿寄?”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却无疑属于一个年轻的男子,而不是小孩。 她睁开眼,恰对上一双柔软而孤清的眼睛。她吓了一跳往后退,磕着了自己背上的伤口,疼得一下子皱起了眉。 顾拾反而愉快地笑了起来。 但见他仍是坐在那张小板凳上,只是将小板凳挪到了她的床头,安静地守着她。她不知道他守了自己多久,她只觉得自己方才那个梦是很漫长、很漫长的。 梦里的那个小男孩与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一处,他好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