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虽有之前的经验,看到这样精确的北地舆图,仍是让众人惊讶不已。 “此图何来?” “桓氏郎君相赠。” “……送的?” “然。” “未提任何回报?” “并未。” 秦策看看舆图,又看看儿子,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阿子,你日前放回苍鹰,请你母找出白狼皮,就是要送给他?” 秦璟颔首,一派坦然。 “儿北归之前,晋廷已决定北伐,桓县令奉命领兵北上。儿为表谢意,留下二十部曲,并有言,他日遇到危险,可至秦氏坞堡求援。” “二十部曲?” 秦璟点头,道:“如其抵达坞堡,有青铜剑为凭。” 青铜剑? 秦策愕然不已,差点一把揪掉颌下的长须。 “你把青铜剑送了他?” “是。” “此剑岂可轻易赠人!” “儿知剑乃重宝,但其两番赠图,又货通盐粮,儿犹嫌礼轻。” 秦策:“……”他要说的是这个吗? 秦氏家传几百年,底蕴深厚,青铜古剑虽为重宝,却称不上至宝。问题在于,这样的青铜古器为战国时铸造,取三九之数,共有二十七样,只传秦氏嫡系。 秦策的儿子多,传下的青铜器多是斧钺剑戟,按照祖训,秦策所得的青铜剑是要传给他的儿子! 送给女郎也就罢了,大不了将人娶回来。 送给一个郎君算怎么回事? 秦策看着儿子,再看看舆图,良久无语,心情委实难以形容。 秦璟表情淡然,将舆图折起,仔细放到一边,挥手又铺开水车图,言明建造水车开挖沟渠之利,再次引来一阵惊呼。 远在盐渎的桓容,自然不晓得西河郡都发生了什么。 五月初五是为端午节,两晋时与夏至同庆。 节日当天,盐渎城内一片欢闹。 穿城而过的河上不见一艘运盐船,挂着彩布的飞凫轻舟取而代之。 最宽的一条盐河上,五艘轻舟并排而列。 舟上俱为及冠而立的青壮,均是只着短衣布裤,敞开胸襟,露出健壮的胸膛。 擂鼓的壮丁更是撇去上衣,随着一声急似一声的鼓音,肩背肌肉紧绷隆起,蕴藏着雄壮的力道,迥异于时下崇尚的清逸潇洒、仙风道骨,却能引来一阵又一阵高亢的欢呼。 岸边人头攒动,城内的百姓群聚于此,争相观览飞舟竞渡。 如果是建康,轻舟的数量要多出数倍,更要分作水军和水马。 盐渎仅是千户县城,节庆的规模自然比不上都城。但经过数月的经营,城内百姓日渐富足,流民录籍安居,今年的节庆气氛远超旧日。 咚! 鼓声起,五艘轻舟犹如五支利箭,破开平静的水面,刹那疾射而出。 舟上的壮丁齐齐划动木桨,在鼓声中喊着号子,争相别过船头,冲向拉起红绢的终点。 “快!快!超过他们!” 岸上的百姓握拳高呼,随着第一艘轻舟冲过终点,鲜花和柳枝如雨般洒落,更有以五彩绳结成的吉祥图案,绑在柳枝上一同飞舞,仿佛撒下漫天彩雨。 桓容站在人群中央,四周俱是健仆围绕。 看到第一艘冲过终点的飞舟,不禁笑道:“典魁赢了。” 五艘轻舟之中,两艘为典魁和钱实所领,两人在军营中互别苗头,在赛舟上也要争上一争。 “府君,胜者可得绢一匹。” 石劭上前半步,低声提醒桓容,身为盐渎一县之令,看过热闹不算,还得上台颁奖。 “今日高兴,胜者所得加倍,凡参与竞舟之人,各奖稻米一斛。” 奖励算不上丰厚,却实属意外之喜。 消息宣布之后,无论舟上岸边,都是齐声高呼县令仁德。 桓容取过一枚包好的角黍,当先丢入江中,随后将要登车离去,不想又被小娘子们包围,唱着歌不肯放他离开。 无奈,桓容只能坐在车上任由围观。 小娘子们热情不减,围观不算,更要投掷绢帕鲜花,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桓容才被放行,带着一身香风折返。 牛车行经处,木轮压过的辙痕都似留有花香。 “郎君俊仪,我心甚悦!” 牛车行远,身后仍传来一阵阵带着古韵的歌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