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恪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沧州冷氏的府门。 府里早就收到了失散多年的大小姐要回来的消息,众人一边好奇一边期待,听说大小姐与少爷是双生子,也不知道他们长得像不像。 当谢时雨顶着那张肖似冷星河的脸出现的时候,府里顿时炸开了锅。 那眉眼,那轮廓,活脱脱的女版冷星河啊。更有护住的下人,忍不住捏一把辛酸泪,主母多年的心结,终于要解开了。 谢时雨不知道府里下人们的想法,她在入府的第一时间就被带到了冷王氏的卧房外。 嗅着房中浓浓的中药味,谢时雨心道,冷府主母的身子确实不太好。 那位领她来的叫无双的姑娘自进了卧房后,便没再出来。 谢时雨垂首而立,不曾往里间望一分。 半晌,深深浅浅的咳嗽声由远及近,无双扶着冷王氏走了出来。 两道脚步,一道轻巧,一道沉缓。 方细细辨别,手臂上便多了一抹温热。 “......可是我儿?” 谢时雨低垂的瞳眸闪了一下,妇人的声音柔和,气息却很急促。 她抬起头,冷王氏的眸子在触及她面容的瞬间,蓦地睁大,两行清泪便落到谢时雨的手臂上。 “谢时雨见过夫人。” 冷王氏听她生疏称呼,鼻间一酸,再也忍不住似的,紧紧将她搂进了怀里。 “我的孩子,十六年......十六年了呀,你终于回到娘的身边了。” 谢时雨的头埋在她的胸前,脸被衣襟上密密麻麻的刺绣咯疼,心中比意想之中的起了更多的涟漪。 到底不是一个普通的陌生妇人。 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从懂事起,她就没有问过一句亲生父母的事,谢蕴偶有问起她,想不想自己的父母,可她连父母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谈想与不想了。 望着谢蕴的脸,在脑海里幻想他穿女装的模样,那是她对母亲这个模糊概念唯一的描绘。 女人和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至少谢蕴的胸脯不是这样柔软。两人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身上都带着药草香味,一个浅淡,一个厚重。 冷王氏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无双连忙过来搀扶,谢时雨抬起头,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脉。 “进去坐,咳咳......咱们娘俩进去说话。” 冷王氏生的很美,哪怕容颜不再年轻,眼神不再清澈,也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到昔日美丽的影子,美人即便老去了,也是优雅的美人。 “我唤你时雨可好?” 用了药的冷王氏优雅地坐在塌上,神色柔和地望着她。 谢时雨嗯了一声。 冷王氏望着她,思绪又飞了很远。 “当年我狠心将你藏在草堆里,只有一个原因。星河总是啼哭不已,而你却十分乖巧,吃了便睡,从不吵闹。我将哭泣的星河带走,好不容易引开了追兵,再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那地方多有野兽出没,很多人告诉我,你或许已经......可是我总不能信,午夜梦回,我总见到你闭着眼睛躺在草堆里的模样,安静的令人伤心。” 冷王氏强忍住心头悸动,缓缓抚摸着她的脸:“本该我亲自上山去拜会恩人的,可我这残败的身子已是许多年没有踏出过冷府了。没想到我还能等到这一天......时雨,我能否听你叫我一声母亲?” 谢时雨在冷王氏期盼的眼神里,默默低下了头。 冷王氏心头一沉,抹着止不住的泪珠,道:“是我太心急了......你才刚回来,一定很累了。娘带你去看看你的屋子,娘每天都让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等着你回来。” 谢时雨默默扶住她的手。 不是看不到她面上的失望,也不是吝于叫出那两个字来,哪怕血浓于水,十六年的分离依然清晰的横亘在眼前。 或许再过些日子,就好了。她心想。 傍晚时分,谢时雨的院子里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面沉如水的冷星河。 “娘叫你去用饭,你怎么不去?” 谢时雨扬了扬手里的薄纸,“我替......她把了脉,正研究药方子。不是已经叫人去说了?” 冷星河冷笑一声:“你不来,娘就傻傻的等着,水都不喝一口。才头一天,这府里就要为你翻了天了。” 谢时雨顿了顿,放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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