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请留步”五个字似乎一下子拉长,落在幻境中如珠玉声, 砰一下溅开。 孟长青猛地睁开了眼。 当年玄武山前鸣蝉的夏日, 意气风发的少年, 一切的纠葛与误会,顿时烟消云散,他手心仍有星火似的灵力往外飘,人立在桌案旁,仿佛被定住了似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窗外宣阳城,不知名的鸟雀掠过枝头, 清晨带着微光的街巷, 有年轻的姑娘起床对镜梳妆。 幻境中半年, 于现实中不过三个时辰,不过三个时辰而已。 孟长青错愕地坐在案前, 看着手中那一把滴着鲜血的雪色头发,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与李道玄竟是真的有这一段前缘。 记起来后,再去想当年的点点滴滴,许多曾经不明白的事,忽然间云开雾散露出真容来,他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东西。 震断后又重炼的大雪剑倚在床头,崭新的剑穗随风浮动,好像那段被人遗忘了许多年的岁月, 柔软干净。它一直就在原地。孟长青终于回头看去。 有那么一瞬间,孟长青忍不住想,这些年李道玄是怎么过来的?那的确是极为沉重的东西,全压在了李道玄一个人身上,这么多年过去,李道玄竟是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无比的震撼。 孟长青忽然又记起他在玄武百字碑前用剑指着李道玄的那一幕,手不住发抖。 当初的李道玄会是什么心境? 次日午时,孟长青还在房间里坐着,此事太过震惊,他一夜没睡。 他把那把头发上的血洗干净了,竟是不知道该收在哪里,团在手中总觉得发烫。 敲门声忽然响起来,孟长青还攥着那把头发,闻声刷一下回头看去。 “长青?” 孟长青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第一次生出一种惊惶感,“师、师父?” 李道玄一夜都没怎么睡,中午出门时,却发现孟长青还没起,想起他昨晚的脸色,有些不放心。他在门外站一会儿,屋子里有动静传过来,但是没有人声,他于是又问了一遍,“长青?” 孟长青在屋子里找地方藏头发,有些手忙脚乱的,闻声忽然一把将头发塞在了自己怀中,冲过去开门,门打开那一瞬间,他正好对上李道玄的视线,忽然浑身都僵住了,“师、师父?”他忙把将门打开,“师父您……师……您进来坐!” 李道玄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怎么了?” “师父我……我睡过头了,刚起!您坐!” 李道玄原本不打算进去,可孟长青似乎很慌张,一双眼盯着他,却又不敢对他的视线,他看了孟长青一会儿,走了进去,在屋子里坐下,“明天要启程回玄武,你东西收拾了吗?” 孟长青控制不住地直勾勾地望着他,似乎是在走神。 李道玄于是轻轻敲了下桌案,一声轻响。 孟长青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敲了下似的,猛地回过神来,没过脑子,直接膝盖一弯跪下了。 李道玄微微一顿,明显被孟长青的举动吓了下,望着他问道,“怎么了?” 孟长青刚一跪下自己也懵了,“我、我、我……”结巴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我我、我想给师父道个谢!对!道个谢!”他脑子都是乱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道玄大概也被他说的一头雾水,问道:“道什么谢?” 孟长青被问住了,张了下口,许久才道:“弟子、弟子之前做错了许多,承蒙师父不弃,还愿意收留弟子。” 李道玄闻声没说话,一双眼望着孟长青满脑门的冷汗,许久才道:“你有心了,起来吧。” 孟长青闻声立刻想爬起来,结果手扶着地,愣是没能爬起来,腿脚都不受控制似的。鬼使神差,他忍不住看了眼李道玄,结果莫名就想到他和李道玄当年上床的场景……他腿脚一软。 李道玄看着孟长青哐一声又跪回去了,他微微一顿,终于缓缓伸出手去。 孟长青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身体似乎一下子僵硬了,抬头时正好对上李道玄的视线。那双眼沉静如水,看上去和从前并无不同。 把人扶起来的时候,李道玄发觉孟长青有些怪异,人似乎有些呆滞,下一刻,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