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教女孩子们用碳条笔速写时,看到远处田间有一群小孩子在放风筝,赶紧进行现场教学,“人物动态要画的传神,必先了解人体结构,为什么前人评大画家仇十洲的人物神清骨秀?因为他画的时候知道人的骨骼筋腱是如何动作的……” 说到这个瑶光可太想吐槽了,她淘来的那些什么本子都是啥水平啊!唉,还挺贵的。一个个的,人物不论男女都是大肚子,怀疑是不是穿到清朝的高发际线,那腿那胳膊能那么放的话早骨折了吧?无趣。无趣之至。 她正讲要画好人物一定要对人体解剖有所了解,丰荣公主身边的侍女珂珂骑着一匹小红马奔来,隔着几丈远跳下马鞍,快步走来对瑶光等人一拜,“韩道长,公主命我请您回道观,说您有访客。” 瑶光一怔,我的访客?会是谁呢? 她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也没忘给学生们布置作业,“每人画最少五幅人物速写,每张上面不少于三个人,要动作不同。” 丰荣公主长居的齐云道院距离明月道院不远,她在两个道院之间的竹林中打通了一条甬道,修了几个凉亭,挖了一大一小两个水池,据说池中种了许多莲花,今年夏季就能看到了。 瑶光随着珂珂去了竹林,远远瞧见丰荣公主和一个道士在竹亭中说话,还未走近就知道那是谁了。 定寻。 丰荣公主见了瑶光,笑道:“我还有事,你们自在说话吧。” 定寻向公主施了一礼。 丰荣公主走远了,瑶光才惊喜地跟定寻打招呼:“万万没想到你会找来这儿看我。” 定寻脸微微一红,随口说,“不敢,不敢。”然后立即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无奈笑了。 瑶光也笑了,“我一向口无遮拦,且常常词不达意,道友莫怪。” 定寻脸又一红,“不怪,不怪。” 瑶光说:“你去画院看到我画的安慈太后圣像了么?” 定寻颔首,“自然看了。你画得很好。当得头筹。” 瑶光郑重向他行个礼,“还要多谢你。几次三番……”如果不是你讲了自己身世,我恐怕至今无法画出让我自己满意的安慈太后。 定寻急忙还了一礼,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说,“岂敢受你的谢,我看了那画像,也想起自己生母。唉,我那时实在年幼,已记不清母亲模样,但看了你的画……如此,我还要谢你呢。” 瑶光听他语气诚恳,其中大有孺慕之情,这时林中忽然一阵清风,将周遭竹叶吹得窸窸窣窣,她忽然想起忘了是谁说的“我想母亲在梦中,母亲想我一阵风”,不由也感到黯然。 两人静静相对一会儿,瑶光问定寻,“你看来和丰荣公主相熟?”他向丰荣公主所执是子侄礼。 定寻微笑,“她与我师父相熟。” 瑶光不再追问此事。她想起定寻曾说,自己这次应征说不定就能招到学徒,还果真如此,便挺高兴地跟他说起新收的三个徒弟的事,尤其是梁素功,她颇为她惋惜,“可惜女子也无法去考画院,不然的话,梁素功一定榜上有名。” 定寻道:“玄玑道长现在威名远播,连画院黄首座都对你拜服了,你若上疏,没准朝廷真能从此招女画师呢。”虽然他说前两句的时候眼含笑意,语气也带点戏谑,瑶光不由看着他笑,但却不觉得他叫她上疏是在和她开玩笑。 她认真想了想,既然太乐府向来有女官,宫中也有宫尚、宫正等女官,皇家画院也是为皇庭服务的,为什么不能有女画师呢? 她问定寻,“还想请教道友,大周画院是怎么考的?可有规定女子不能参加考试?” 这还真问对人了,定寻对大周律法和历史都很熟悉,先概括地讲了讲大周画院的历史,又重点提了穆宗大圣皇帝的办学方针。 瑶光听出了他的暗示,越发觉得上疏请奏画院招收女画师也许真的可以,她笑道,“唉,我常遗憾,不能见穆宗大圣皇帝一面。” 定寻眉间微微一皱,“哦?为什么?愿闻其详。”他说着用袍袖掸了掸亭中凳子上的灰,做个手势请瑶光坐下。 瑶光和他相对而坐,道:“您大约是知道我的事的。我侥幸活命,但醒来后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