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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能力是十分拿得出手的,几口热饭下去就恢复了精神,现在杨剪在他身后,把他拉进这场对峙,甚至让他产生了“我们是一边的”的感觉。他赢了。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

    李白又想起在店里的彩图绘本上看到的词了。它属于第一任老板家八岁的小男孩。倘若偷翻被发现,哪怕只有一下,那眼尖嘴毒的小胖子就会边发出哭声边斜眼看着他咧嘴,露出几颗幸灾乐祸的大牙,老板娘循声而来,把干抹眼皮的肉球拥入怀中,之后,哪怕是当着客人的面,李白也会被赶去跪在一边,捡地板缝里发臭的头发。

    排队的客人看见这幅情形,就不愿意让他用那双手在自己头上动剪子了,剪的脑袋少,那天就有可能挨饿。

    李白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得到改善,尤其对比之下,现在桌边的三位里他绝不是最惨的那个。你快走吧,他已经不喜欢你了连话都懒得再说,看不出来吗?你怎么这么可怜啊。李白在心中默念,好卑鄙,也好快乐。

    这时胡倩已经开始躲避他的眼神,两手扶在裙腰上,正在不安地搓动。这是李白第一次在对视中获得胜利。他越看越停不下来,胡倩却在这时把眼皮擦干擦红,念诗一般,相当用力地留下一句“杨剪我们后会无期”,转身蹬蹬蹬地走掉了。

    李白看到食堂玻璃门后的人影,挺高大,揽上她的肩膀,是有人在等她。

    “后会无期是指以后再也不见吗?”他问道,总觉得这词文绉绉,像在拍还珠格格。

    “明天还在一个考场,”杨剪坐回自己的位子,“同班同学。”

    李白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看他傻笑,杨剪也松松地勾了勾嘴角。

    “你们大学生真好玩。”李白眨眼。

    “嗯,我也觉得,”杨剪夹了一筷子木耳,放到李白盘中,“让您见笑了。”

    李白也夹了一块鸭血作为回礼,但他个子矮胳膊短,必须得半蹲着站起来,才能让它安全在杨剪的米饭上降落,“我觉得你在嘲笑我。”他说。

    杨剪闻言就捂住了眼睛,手背上累累的伤顺骨骼描摹,被冷光照得扎眼。憋起来还挺辛苦,他肩膀****的,这回是真笑了,混着些鼻音,听起来又像是要咳嗽,像是要哭。李白用余光瞥着几桌外正在偷看的学生,跑到食堂阿姨那里给他要了一碗热水。

    菜已经不热了,吃上一口,好像就又凉上一分,但两人吃得专注,都没有浪费。

    饭后杨剪还要打工,说是海龙大厦旁边的物流站,帮人卸货分拣,隔天一次,从晚上十一点干到凌晨三点。有一段路要同行,他干脆把李白送到了公交车站。

    李白问:“你一天睡几个小时?”

    杨剪道:“加起来四五个小时吧。”

    李白说:“我也差不多。”

    杨剪靠上电线杆子,低头点了支烟抽。他居然抽烟,利群,不是什么好牌子,在南京的报刊亭卖两块钱一包。灯光是暖橙色的,风如果能被看见,应该是冷冷的青蓝,他碎而乱的刘海不再乌黑,和李白的眼睛隔了层乳白的雾。

    “你可以试试其他不这么累的活儿?”又是李白打破沉默。

    “你这么操心?”杨剪反问。

    “我也在找工作。”李白仰起脖子,朝路灯吐白气,“交流交流经验嘛。”

    “也有,比如初高中家教,或者新东方英语班的教学助理,”杨剪抬眉望向不远处驶来的末班公交,982路,小小的一块红色灯牌也像他的烟头,“就是现在才大一,没人愿意招。”

    那大二是不是就好了?北大的学生应该很抢手。李白放心了。

    “这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参考价值,我倒是能去英语班打扫卫生。”他踩了踩杨剪的影子。

    “身上钱够吗?”杨剪不躲,烟也抽得很慢。

    “那还是够的,我把大头都藏在屋里不带出来,怕被人抢了。”李白脱口而出,说完有些后悔,他还真想听听要是说自己不够,杨剪会作何反应。

    但他没有。杨剪果然不说话了。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公交即将靠站时,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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