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煤气罐放在门外,顶上装了个简易灶孔,再架口锅就是他的厨房,高度不大对,因此他得撅屁股弯腰,或是半蹲着翻锅铲,“你几点走的?” “天没亮吧。”杨剪从他身边走过,进屋就喝光了摆在窗台上晒太阳的那杯水。 “哎,”李白在门边探头,“还没泡开呢,你不嫌烫啊!” 杨剪瞧了瞧杯底蜷缩的茶叶,黑绿色,光尝味道就知道不是好茶,但李白实实在在地放了不少,盖住了整个杯底。从墙角捞起暖瓶,又把杯子满上,杨剪钻出房门,说:“一上午没喝水,总比渴死强。” 李白看他被烫得还在哈气,就低下头抿着嘴笑。菜炒了三个,黄瓜鸡丁、蒜蓉白菜、番茄炒蛋,家里没有冰箱,是李白走去菜场现买的菜。 某种程度上杨剪和他一样,家里没有工具,梯子电钻也是在建材市场借的,用完了要给人还回去。这让李白不得不佩服,虽然都用的挺破旧,但这些终归也不是不值钱的物件,老板还真放心杨剪,连学生证都没扣,就这么大方地借给他。只能说杨剪在招人喜欢博人信任方面具有特长咯?饭后李白把洗好的碗筷放在大铁锅里,从水房端回,远远地看着爬上屋顶量尺寸的那位,想象他在老板面前自报家门说明来意时的模样。 在李白的预想中,这个屋顶至少要花一两天才能修出样子,可杨剪竟然说,他准备只花一个下午,至于原因,他觉得在家里睡觉舒服。李白将信将疑,又有些挫败,但也没辙,被他拉着帮忙,杨剪在梯子上搭骨架的时候,他就在下面据钢条,杨剪嵌玻璃,他就熬密封胶。那块缺口大概有五平米大,被两人用一个盖过半边屋顶的玻璃棚子遮起来。 忙完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阳光可以透到下面哎,”李白打扫着落在屋里的建材碎渣,仰头道,“原本只有巴掌大一个小窗户,现在采光终于可以好点了。” “所以要用玻璃啊。”杨剪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累得有点动不了,就点了支烟提神,望着天花板中央的灯泡发呆。 “结实吗?”李白把垃圾倒掉,又站回他面前问,“会不会哪天又塌下来啊。” “不会,双层高强度玻璃,冰雹都能挡住,除非下陨石。理论上的风险是时间长了有可能漏水,”杨剪靠上身后的床垫,“谁知道这房子过几年拆不拆,等漏了再说吧。” 李白笑了,杨剪看得还挺开,他反观自己,忽然觉得的确也没什么好忧心忡忡的了。如果再下一场雪,他还能看到被压在最底下的白色,透过很淡的阳光,就像身处冰冻湖底一样。他挨着杨剪,在床沿坐下,道:“你买这些花了多少钱?” 杨剪扬起脸来,认真道:“还有人工费呢?” 差一点他就要枕到李白手上了,或是靠上他的膝盖和大腿,李白垂着眼,脖子傻傻地僵住,连他内眼角的红血丝都能看得清楚,提起口气道:“那一共,一共要多少嘛。” “哈哈,”杨剪却突然站了起来,丝毫不见方才疲态,他用那支没夹过烟的手揉了揉李白的脑袋,“等你找到工作再说吧。” “明天算你欠钱第一天,没有利息,不过你得听我话。早上帮我把车和东西还回去,地址我已经写纸条压在电钻下面了,”说着,杨剪就走到了门前,“我先回家了,你收拾好要带的再过来吧。” 握上门把,才发现门推不开。 他回头看着李白。 “……我刚才倒完垃圾回来习惯性锁了,”李白捏紧外套口袋里的钥匙,膝盖蓄力,却站不起来,“这个门拧的那个锁是坏的,只能用有钥匙眼的那个。” 杨剪没搭腔,在门框上摁灭烟头,看那意思,他是在等李白过来开门。 “你要不今晚别回去了?赶末班车还要跑,你怕挤我睡地上也可以。”李白又道,问得有些急切,“明天我们一块还车,再一块过去好不好。” “为什么?”杨剪笑了,“你不想一个人睡?” “不是!”李白立刻道,他的脸很热,知道自己已经把脸憋红了,望着杨剪,他也知道那人在等他说出个所以然,但他就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也搞不懂自己,他又处于那种无法控制行为的状态中了,只是不断地、不断地在想,只要我把这个钥匙拿好,这个人就不会走开。就能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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