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一个人在宿舍备课到很晚。让李白没想到的是,那些家里非官即富的学生居然一个刺儿头也没有,也不知杨剪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有一次他又跋山涉水来到城南,抱了个大西瓜前去慰问,还亲眼见识了一番课间休息的和谐场面,几个学生窝在边上补作业,剩下的都围着杨剪,男孩都喊哥,女孩比较害羞,还喊老师,他们聊起杨剪的高考成绩。 “杨老师理综只扣了三分!”有个马尾辫姑娘竖起三根手指,“作文也写得好,在新概念大赛拿过奖,高考差点就满分了。初中也是,半路转进来,一直都考得很好,直接拿了直升高中本部的资格。”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另一个短发女生问。 “我妈工作单位可以查……”马尾辫红了脸,好像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杨剪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学历档案被查了个底儿朝天而感到不悦,只是笑了笑,看着李白在开放式厨房的灶台上劈砍那只巨大的新疆长条西瓜。后来,学生们啃着瓜心儿问他有什么秘籍,他说,只有心无旁骛好好钻研这一个办法。 那天往城北回的路上,李白问:“你高中真的心无旁骛了?” 杨剪夹起烟打了个哈欠:“当然没有。” 李白拍他肩膀:“那群小孩一看就信了!” 杨剪看了看身边这个年纪相仿却管别人叫小孩的小孩,严肃道:“学习本身就没有秘籍,除非你特别聪明。” 李白目光放在夜宵摊上,实则是心领神会,狡黠地弯起眉眼:“像你一样?” 杨剪却矢口否认:“不敢当。”笑着,叼着半支烟,迈开腿走远了,引得李白挤过排队买门钉肉饼的几位遛狗大妈,在吉娃娃的叫声中小跑起来,追他半空中留了一路的火星和白气。 日子就像没烦恼,每一天都是有规律的,人能在各种压力的吆五喝六中找到些间隙,忙不迭地喘一口气。因此,八月初的傍晚,李白下班路上接到杨遇秋的电话时,猛然想起两个多月前那个慌乱的夜晚,就立刻感觉到了不适应。 他看着手机亮起的那一小块屏幕,蓝莹莹的,有那么几秒,他产生了拒接的念头。 好像这样就能堵住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祸端。 但李白又想,这是姐姐,不是高杰,他念起杨遇秋对自己诸多的好,还是按了接听。电话里的声音很虚弱,杨遇秋的哮喘药快吃完了,想请他帮忙再开一点,却对以往负责此事的杨剪只字未提。 尽管如此李白还是松了口气,跑腿而已,他很乐意去做。他赶到老公寓,爬了九层楼取了病历本和几张钞票,又骑着杨剪停在楼下的自行车赶到医院,拿回一大袋的药盒药瓶,再把九层楼重新爬了一遍。杨遇秋的脸色的确差得吓人,那双向来善睐的桃花眼也失了神采,她邀请李白进来坐坐,还贴心地说家里只有自己一个,要他不要担心。李白却没有坐下歇过几秒,问她吃饭没有,又陀螺似的闷头钻进厨房,给她做了炝锅面和姜撞奶。 之后两人坐在茶几前,杨遇秋裹了条空调被,看着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慢慢地吃面碗里的虾皮煎蛋,李白就在另一张沙发上看着她,手搭着膝盖,伏暑天的汗把宽松的t恤吸在背上,还在不停地流。 “小白,辛苦你了。”杨遇秋瞧了他两眼,认真地说。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叫我过来就好。”李白回道,但他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该走了。 “没事,”杨遇秋摇了摇头,“过两天我就不在北京了,大概十月份回来。” “这样啊。”李白只得继续他干瘪的对话。 “上次那件事一直没来得及跟你们道歉,主要是太突然了,杨剪又一直跟高杰不对付,”杨遇秋喝了口汤,把汤碗暖炉似的抱在腹前,“他最近还可以吧?” “他挺好的,”李白的腰杆绷得更直了,“忙着实习,是在一个‘半导体实验室’,我也不是很懂。还做了个家教兼职,有十几个学生,跟学生啊家长啊相处都挺顺利的。” 杨遇秋的目光松软了些,像是放心了,屏幕里的黑熊带着幼崽爬出冬眠的洞,她又问:“感情状况呢?那个莉莉。” 李白目光一闪,正瞧M.feNgYe-ZN.cOm